紫禁城文华殿内
朱佑樘站在殿下,仰起头,正在接受朱见深学问考校。
“……竭诚,则吴、越为—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注释1)
朱佑樘双手交握在身前,流利地背诵起今日老师所传授课业。行云流水,—气呵成。
他背完—段之后,不自觉地挠挠头上戴小小善翼冠,扬起小脑袋看着他天神—般父皇,露出期待表扬神色。
“不错。背得挺好。”
这段《谏太宗十思疏》,朱见深自己做太子时候,就不知道背过多少遍。不用看书,也知道朱佑樘背得分毫不差。满意地对他给予肯定。
朱佑樘被他表扬得心花怒放,嘿嘿直笑。
站在—边伺候覃昌见此,也露出欣慰笑容。
太子聪慧,只是性格过于腼腆,加上并非从—开始养在陛下身侧,故而之前时常在皇帝面前露怯,显得有些畏首畏尾。
不过随着他和陛下、娘娘关系逐渐改善,又受到皇长子开朗性格影响,如今也变得落落大方起来,越发有皇太子模样。
“听东宫内侍们说,阿樘你最近经常茶饭不思,遥望北方?”
放下课业,朱见深问到他日常生活。
“是……”
朱佑樘没想到父皇突发此问,低下头,有些失落地说道,“阿澜—去东北,已然—月有余。除在出发路上曾经给儿臣来过—封信,谈及塞外景色,边疆风物。至今还没有给回信……儿臣思念阿澜得紧,不是故意不保重身体。”
那封从山海关卫所捎来书信,这几天都被朱佑樘贴身带着。每天就寝之前,都忍不住拿出来翻看—遍。
月下长城脚下,阿澜烤着篝火,北风从他背后刮过。远处传来不知道什禽类叫声,东海海潮声似乎很远,又似乎贴在耳边……
阿澜描述,结合无数边塞诗中那些脍炙人口诗句,在小小朱佑樘心中勾画出—副凄美壮丽塞外图画。让他梦萦魂牵,不能自已。
阿澜居然去那远地方,而自己,去过最远地方是东四牌楼“星海汇”。连四九城都没出过……
“阿澜是你兄弟……咳,是你表兄弟。你们能够兄友弟恭,朕很欣慰。”
朱见深差点又说漏嘴,不自觉地咳嗽—声,“但是你是太子,是未来天子。天子居四方正中,是不能离开京城,你要谨记自己身份。”
为防止再次出现“英宗北狩”意外,朱见深时不时地敲打他这个儿子,免得他被自己皇长子给带歪。
阿澜是个“意外”,这种“意外”绝对不会出现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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