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听琴这觉睡得很深,很长,似乎意识也感到疲惫,沉浸在睡梦中不愿抬眼。
幽深梦里,偶尔闪过几片彩色间隙。是个眸子清亮少年,叽叽喳喳地蹦跳,似只羽翼未丰小鸟。
太亮,这只小鸟眼睛,金灿灿,浸着阳光、欢欣和毫无保留憧憬。细碎笑容,模模糊糊。
唉,换,换。
他看出这少年是谁,在梦里都要叹息,想快进过这些碎片。
小鸟委屈地抬眼,身形老照片样泛黄、破碎。他如愿以偿,坠落,坠落,没入舒适、安全、寂寥黑暗里。
……
路听琴不情不愿地睁眼,他被日头晃醒。
刚醒来,全身上下都松快很多。略低头,见自己睡着团暖和被子里。
被子外面盖着件纯白、厚实、质地华贵披风。内里是毛绒面,外层是缎,缎面有龙飞凤舞金银线暗纹。
路听琴有点懵,琢磨会,认出是嵇鹤风格。心就像封闭在冰层猫爪子,在披风温度下点点化开,小幅度抓挠着。
他想摸摸披风毛毛。手抬起,腕子被绑个银环,下面跟着条细细编织而成锁链,手臂动,叮当作响。
路听琴转转圆环。银环冰冷,扣住他脚踝、腕子,和皮肤相贴地方,都缠着层和披风样软毛。
这就是牢里有人感觉吗?
他苦中作乐地想,谢谢嵇鹤,研究起自己处境。
这是间简单干净屋子,说是屋子,更像个三面被围挡起来廊台。面向院子面没有墙壁,挂着道竹帘,隐约能看见点。屋子朴素到简陋,地面垫着草,铺着他睡被褥。瓷枕旁边放着两个小碗,个盛着水,个装着几粒药丸。
路听琴抽出碗底纸条,上面字刚劲有力,两个大字将纸条占得满满当当。“喝,吃。”
纸条翻过面,是几道端端正正蝇头小楷,仔细写药性药理,服用须知,叮嘱水用灵力温过喝,落款厉三。
路听琴心里小猫爪子,酸酸软软。
……不知道师兄们,和原身到底关系如何。要是他们知道如今这芯子里,已经换人呢?
他叠好披风放在褥子上,去拿旁边碗。锁链阵被牵扯声音。
有个身影闻声,从院子另头走来,在竹帘外站定,道道将帘卷起。
天光大放,路听琴眯起眼睛,心沉沉坠下去。
穿着天青色利落袍服少年,卷着帘子,幽深眼眸,落在路听琴身上,唇角勾勾,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笑容。
“睡得好吗,师尊?”
他语气中彻底去掉虚伪敬意,口中叫着师尊,更像是种嘲讽。
“真不巧,时运轮流转啊,转眼,咱俩都从坠月峰,到思过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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