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清持只觉嘴巴里痛的很,确实,大夫诊断的没有错,他之所以会嘴里流血,是因为他急怒攻心,把两边腮肉都给咬破了,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脸部肌肉稍微变化,就会牵动口腔内侧刺痛。
但是,他的心更痛。
他一脸怨恨地望着白老板,用眼神谴责他——你怎么可以背叛我!我们清流书坊,怎么对不起你们白石书铺了!
而且,你还是我妹妹的丈夫的远方表弟,咱们之间可有裙带关系!你竟然背着我偷偷向凌霄书坊示好,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白老板目光飘忽,有些狼狈,过了一会儿,实在绷不住了,才说:“嵇坊主,在商言商,我们是商人,不是做慈善的善人,自然是哪边有利益,就去哪边——这句话,您还记得是您自己说过的么?”
嵇清持刚想发火,质问他为何要如此翻脸无情,忽然听见他话锋一转,指出这句无情的话是自己说的,嵇清持才想起来,好像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还不止一次。
清流书坊一家独大的时候,嵇清持以书商自居,和书铺合作时已经习惯了占据主导地位,最大限度地剥削书铺的利益,像是垄断竞争这种事,清流书坊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不知道在举业书领域挤掉了多少潜在的对手,倾轧了多少不配合的小书铺、小杂货铺。
现在,这句话,从白老板口中说出来,又还给了嵇清持。
一种荒谬的报应感迎面拍在嵇清持脸上,他面色扭曲,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口腔里的伤口被凉气一激,疼得他呲牙咧嘴,流出生理泪水。
这就是报应吗?他得势太久了,以至于,一直以来只有他报复别人,他算计别人,他翻脸无情,已经太久太久,他没有尝试过这种被自己人打脸的感觉了。
嵇清持推开白老板,摇摇晃晃地上了凉轿,捂着脸,口齿不清地命令道:“回虎(府)!”
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白老板目送着嵇清持孤家寡人地离开,月光之下,总觉有一种萧索的感觉。
……
嵇清持恍惚地回到家中,倒在了床上。
他裹着被子,辗转反侧,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月光太明,晃在脸上,弄得人心烦意乱。
《江南书院时文选》也就罢了,那毕竟不是凌霄书坊自己的版权,是江南书院的集体智慧。
《绣像本第一奇书》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能卖到十万两一天,这不是开玩笑吗!一本小说,建阳书坊一车一车往外拉的那种小说!竟然有一万个傻子愿意出十两银子去抢购!
京州人都疯了吗?怎么让他们掏钱买举业书,买关乎他们前途命运的书,他们就那么抠,反而是买这种休闲打屁的闲书,他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