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前世之缘,与它默然相对,忘记了是在哪儿,忘记了回家,忘记了胆怯,呆呆地望着那羽毛,望着它,呆愣着,一时间孤独得到了赞美,忧郁得到了尊崇,一个蕴藏久远的旋律终于有了节拍。很可能,就在这时画家的前程已定。Z的小小身影在那一刻夕阳的光照之中一动不动,仿佛聆听神谕的信徒。仿佛一切都被那羽毛的存在湮灭了,一切都黯然失色无足轻重,唯那羽毛的丝丝缕缕在优美而高贵地轻舒漫卷挥洒飘扬,并将永远在他的生命中喧嚣骚动。
23
倘若到此为止,O说过,结果可能会大不一样。
O在最后的两年里偶尔抽一支烟。烟雾在她面前飘摇,使我看不清她的脸。
就像那个绝妙的游戏,O说,你推开了这个门而没有推开那个门,要是你推开的不是这个门而是那个门,走进去,结果就会大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O说:不,没人能知道不曾推开的门里会是什么,但从两个门会走到两个不同的世界中去,甚至这两个世界永远不会相交。
她指的什么事?或者,指的是谁?
O故作超然地吹开眼前的烟缕,借机回避了我的目光。
我承认在那一刻我心里有种近乎幸灾乐祸的快意:这是O第一次在谈到Z——那个迷人的Z——时取了回避的态度。
24
有一次我问O:Z最近在画什么?
O说:事实上,他一直都在画那个下午。
那根羽毛?
不。是那个下午。Z一生一世真正想画的,只是那个寒冷的下午。
这有什么不同吗?
完全有可能,那个下午并不是到那根羽毛为止。
25
女教师O,她相信以后的事更要紧,画家Z一定还在那儿遇到过什么。
遇到过什么?
想必和那羽毛一样,让他终生都无法摆脱的事。
什么事?嗯?哪一类的事?
除了Z,没人知道。
可你注意到了没有?Z到那儿去是为了找一个女孩儿。
是呀是呀,可他此后再没提起过这件事。
26
可能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她以她的漂亮常常进入一个男孩儿的梦中。如果有一天男孩儿画了一幅画,大人们都夸奖他画得好,如果有一天他画了一匹奔跑的马他相信那是一匹真正的马,他就忽然有了一个激动不已的愿望:让那梦中的女孩儿为之惊讶,先是惊讶地看着那匹马,然后那惊讶的目光慢慢抬起来,对着他。那便是男孩儿最初的激情。不再总是他惊讶地看着那女孩儿——这件事说不定也可以颠倒过来,那便是男孩儿最初去追寻了梦想的时刻。他把那梦想藏在他自己也不曾发现的地方,在一个冬天的下午启程……
也可能那女孩儿并不漂亮。并不是因为漂亮。仅仅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