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巧倾脱力地蹲下身,在墓碑旁石子路上痛哭失声,秦楼于是慢慢挪动腿,朝那座新砌墓碑走去。
这短短几米,他好像走完生。
到最后停下时,少年已经撑不住佝偻身体,跪伏在松软潮湿泥土里。
他摸着那冰冷尖锐墓碑棱角,干涩眼眶里早就流不出泪,只是泛红、深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宋书……”
他嘶哑得早就无法发声嗓子里拼命地挤出点点声音。
“宋书……”
他手指紧紧地扣在墓碑上,鲜血从指甲缝里慢慢溢出。
“宋书……”
他终于伏到最低,苍白额头贴着湿泞泥土,他声音干裂,嘶哑,哀绝。那低那轻声音里,却好像有无数个人在撕心裂肺地哭。
哭声把他五脏六腑撕得粉碎。
这身躯壳下只剩下滩脓血。
2010年8月29日,宋书下葬。
秦楼身体里最像人那部分,也死在这天。
——
那天之后,秦楼生场大病,个月没有下床。
秦梁医生老友叹着气进去叹着气出来。然后两个年过花甲老人在书房里怒声吵半个小时。
很快佣人间传开,说那个明年才满18周岁小少爷已经不行,医生是叫秦老先生准备后事,这才吵起来。
然后栾巧倾来到秦家。
她说她要给秦楼看样东西,是她姐姐留下来、能救秦楼东西。
秦家佣人忙不迭地把她请进去。
昏暗卧室里,病床上下,个月不见两个人都瘦得变模样。
秦楼变得更厉害些。
少年躺在厚软床被间,脸上苍白点血色都不见,眼睛合着,无声无息,像个死人样。
栾巧倾对他最后点愤恨于是也消散掉。她伸手把张褶皱纸放在床头,哑声说:“姐姐车祸重伤住进医院后,只见过她面。她那时候连笔都已经握不稳,但还是写下这个给,说定要给你……你自己看吧。”
栾巧倾说完,红着眼圈转身走。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那是死气沉沉安静。
很久很久之后,只瘦得可怕手从被子下慢慢伸出来,拿几次才拿起那张纸条。
映着床前微光床头灯,纸条上字迹歪歪扭扭。但却像是做笔记样,认认真真地写1和2。
1.照顾好她
2.你要活到88,不然们俩……太亏啊
“……”
少年麻木瞳孔轻栗起来,然后是手臂,再到身体,颤抖得近乎抽搐、面容狰狞。
他无声地低着头。
“好……”
少年干涩嘴角点点勾起来。
“答应,你。”
他只听她话。
这是他人生里最后次答应她。
——
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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