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留苏氏条命,日后阿潆入宫,只怕永远要被她这个罪臣之女压上头,六万条命,她死不冤。”
章公公道:“那大皇子……”
“少年夫妻,生离死别,心里哪有不难受。”楚太后摆摆手道:“他性情薄凉,必伤怀有度,这阵子就随他去吧。”
——
苏菱下葬那日,秋色正浓,满园芙蓉都开。
卯时,青灰色天边照来束光,八十位校尉民夫抬舆,移梓宫于西华门外殡宫安厝。
丧仪格外隆重,皇后仪驾全设,公侯伯子男夫人等依序跪地奠酒。(1)
帝王身素衣,读祭文、祭酒,亲送淳懿皇后入皇陵,整整五个时辰,连眼睛都不曾红下,百官低头唏嘘,恍然明白何为帝王薄情。
二十七名高僧为她诵经祈福。
萧聿面色不改,默道:
阿菱,原谅朕自私,不愿成孤家寡人,终是违你所愿。
自古夫妻生同衾死同穴。
你先走步,待百年之后,黄泉路上,朕亲自向你赔罪。
夜幕四合,皇帝起驾回宫。
盛公公走过来,努力笑下,道:“大皇子今儿睁眼,奴才瞧好几眼,生玉雪可爱,与陛下和娘娘极像,陛下可要去趟寿安宫?”
萧聿淡淡道:“三天后罢。”
盛公公收起笑意,肩膀沉落。
萧聿接过盛公公手中羊角灯,转身去她坤宁宫。
谁也想不到,那个在边疆挥斥方遒,刚毅果决男人,在踏进坤宁宫那刻,看着空荡荡内殿,失力般地跪下去,瞬间崩溃。
全身血液停止流动,彻骨寒意传至四肢百骸。
他慢慢躬起背,身上所有伤都感觉都似乎感到疼,胸口不断紧缩,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罢朝三日,坐在坤宁宫,握着支金花嵌红珍珠步摇,滴水未进,言不发。
吓得盛公公跪在地上求他爱惜龙体,“陛下,倘若娘娘还在,定然不希望看到您这样。”
皇帝低低“嗬”声,噙在眼眶不放泪水,直直地坠在衣襟上,洇晕开来。
他嗓音极沉,就似喃喃自语,“朕,再也没有家。”
“也没有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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