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又是以这种方式醒过来,该如何……如何自处?”
“国师宁愿自己就在那夜彻底死去。”丹东阖着眼睛,悠悠地说,“他尝试过多次自尽,可行尸是死不。无数伤口叠加在早已放干血身体上,也不会再有丝毫痛楚,临到头来,即使弄瞎双眼,竟然还是能看见这世间,多恐怖啊。”
“姑娘变成巫女,巫女守着座塔,装饰成寨中小屋模样,豢养着无数行尸,她千辛万苦地熬到这步,就是为圆家三口团聚美梦。”
“可是……”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正如光阴不曾倒流。世间规律永不可逆,就像大江大河持续向东,隔这些年再睁开眼睛国师,已经不再是国师,甚至不配为人;成为巫女姑娘,也不再是姑娘。”
“世上最亲亲眷,竟是苦痛时相依相偎,富贵时分道扬镳。”
过山腰,灌木丛下就是山脚,过山脚,就能下山。
“后来呢?”
“后来……”丹东身上已经被落雪覆盖,骨骼缩得越来越小,小得宛如个枯瘦孩子,甚至只长脚鸟,他声音也越来越轻,需要王娟侧耳倾听才能听到,“每个人自己道,说服不别人,便自己守着,亲人背离,爱人相杀,条路道走到黑,便到尽头。”
“你要问,道是什,”他声音若有似无,“道是孤独,是惩罚。也有人说,这孤独,是神嘉奖。”
“盛哥儿,老祖,看见盛哥儿!”王娟喜出望外,用力向前挥手,“这就叫盛哥儿把您接下去。”
呼气中,燃烧生命也在向外泄露。等盛君殊接过丹东,她作为个小小洒扫丫鬟卑微而伟大使命,就已经结束。
她为世间留下尊神。
可是,过会儿,她就焦急起来,因为盛君殊只是远远地立在山头,风吹动他衣摆,那年轻人像是局外人般,不动,也不回应,只是站在那里,与丹东目光相接。背上人动下,似乎向做个“回去罢”手势。
盛君殊后退步,隔着山头,朝着这边行个弟子礼,竟然转身离去!
“老祖,他——”
“瞧见没有?”丹东遥遥伸手指,王娟才惊觉山上已经晃动着白蚁似人影,为首是个裹着黑袍女人,黑袍如同乌云般,大肆张开来吞噬天地,道复杂怨毒目光,如同陈年诅咒,直射过来。
王娟浑身毛发立起,藏在灌木背后:“老祖他们好像看见们……”
“小娟。”丹东却微笑道,“就在此地。”
“什此地?”
“今日命绝于此。”
“老祖!”
“善恶分明好孩子。”双手盖在她发顶,“汝命不该绝,予你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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