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有半,圆月半垂,月光落在庭院里,伴着虫吟,道俶扰着少年思绪。
没有冰雪伺候夏夜虽不好过,却也熬过大半去,唯独今夜,如何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他大抵是明白个中滋味。
冬日里也是躺在这处,七叔问他可想着娶小姑娘为妻,若换作今日问,他定答想。
可单他想有甚用,总得问过她意思,她若不愿……景深将脑袋狠埋进薄衾里,拱几拱,好半晌后顶着头汗掀开薄被,愁闷瞪着眼,直至天色大白。
整夜未阖眼少年总算在日出时捏定主意,他走之前,要问好她心意。
这早出屋时夏意正从井亭底下出来,手上端着瓢水朝她窗前去,景深站定挠挠额头,也朝她窗外去,侧倚在窗上同她牵起抹笑。
夏意细瞧两眼,浇花时才出声问:“眼圈儿黑沉沉,昨夜没睡好?”
他摇头,手伸去点点凤仙花苞,否认道:“睡得可好。”
夏意自然不信,鼓鼓腮,将葫芦瓢回正,景深忙伸手要去,殷勤道:“去。”
近日果然爱讨好人,夏意停在花前,看他走到井亭底下才转眼往厨屋去。
先生将盛好几碗儿莲子粥,挥挥手将她支去堂屋,用饭时候与二人说去襄云事。
便是那位早年在悬杪堂做过先生高先生,年近不惑才得子,今儿正是孩子满月时,铺设筵席招待亲友,先生曾在他落第时开解许久,还邀他道进悬杪堂教习,这时自然受邀。
晨饭后他便启程去襄云,这回不是坐着他人赶着驴车,而是他自己骑着小毛驴去。
景深望着先生和小毛驴远去背影,扑哧声笑出来,没心没肺到极点,夏意在他旁边气哼哼咳声他才收敛,差点没噎着自己,边无辜摸鼻尖和她解释:“见惯先生霁月光风模样,时觉得新奇才笑。”
“噢。”夏意单应声就回院里,在院中踟蹰小会儿才抬步向她卧屋去,走到凤仙花前莫名犹豫,回头看眼景深。
少年脸上笑意已尽数不在,站在她方才站过地方巴巴儿望着她,活像只被人丢下小狗崽。
本是要进屋夏意忽然心软,指尖抓抓袖摆问:“福宝呢?”
景深敛眸,左手指指石磨,福宝正蜷在上头睡觉。
她便离檐下,到石磨边看打呼福宝,它鼻尖不知在哪儿蹭得黑乎乎,猫爪上细白绒毛也脏兮兮,像是从田地里归家农人。
正要点点它鼻尖时另只手就伸来,指节在福宝头上敲,脆生生声,然后便听福宝呜咽醒来。
景深收回手,眼睫下笼着层委屈意味,哪怕将气撒在福宝头上也不足以消减。
夏意替福宝顺毛,垂着头说:“你别敲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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