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咥河源头是隐匿在绿野道淙淙细流,细浪如雪,蜿蜒逶迤。
两岸或草色鲜活、群英缤纷,或群林葳蕤、水木清华,或苇海荡漾、芦花似云,沿着河流下行,可偶遇成群牛羊,也能见兽群飞奔,亦有野舍毡帐,沿途景色比之人间仙境,不逞多让。
走越近,春天脸色并未多添几分喜悦,反而越发忐忑、忧愁,甚至恐惧。
她踌躇又胆怯,反复又执拗问李渭,满心满腹都是紧张和惶恐:“快到吗?”
“们走多久?”
“这条路是对?”
“还有几日呢?”
“大概半月左右。”李渭见她神色惴惴不安,始终无法安定,“要快点赶路?”
她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不用,们慢些走也好。”
他甚至都无法安抚她情绪:“春天,别紧张,镇定些。”
春天手抓在衣袍上,又放开,又抓紧,将自己衣裳揉皱巴巴:“如果找不到爹爹怎办,好些年过去,谁会知道是哪片土地,如果那地方什都没有如果河水涨水、野火吞噬什都没有呢如果们走错路如果当年战场根本就不在那儿”
她手冰凉又颤抖。
那些亡魂,究竟埋骨在哪片青青草地之下。
不等李渭回答,她想又想,给自己鼓把劲:\"应该还在吧,肯定不会弄错,如果们去,纵使尸骨不见,也有抛洒过热血黄土可以缅怀。\"
她怔怔坐下,毫无意识拔着地上绿草,半晌李渭看见她捂着脸,肩头起伏,不由得叹口气,轻拍她瘦弱背。
她扭扭肩膀,甩开他安慰。
别扭又倔强小女儿。
李渭柔声安抚她:“肯定能找到。当年小春都尉出甘露川西行八百里,入绿驼山谷,驱行至曳咥河,遇沙钵罗增部,兵溃于河东,边境战事吃紧,各关隘频频和突厥交锋,没有人前去打扫战场,那附近也没有人烟,偶尔有牧民路过,们此去,应当还能捡到当时兵甲箭矢。”
如果尸骨没有被野兽拖食,任凭风吹雨打,大雪掩埋话,应该能寻到很多具森然白骨。
她默默抽泣会,擦擦泪水坐直身躯,问他:“律典有云:士卒从军死者,收阵亡遗骸,归其县家,官中给绢送钱,抚养遗孤,免徭役。为什军里不肯去收敛骨殖,将领们岂能视律法而不顾?”
“律典是律典,实际做起来如何容易。战事频起,每每战伤亡甚多,往往不计其数,清扫战场时,军里会先将有品秩将士遗骸收葬,扶棺送回,至于普通兵卒,如果军中有好友同乡,可以收骨灰托人带回乡安葬,余者籍籍无名之人,为防瘟疫,就地或埋或烧。若是阵亡在敌方阵营,仁慈些将领会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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