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变得清晰。李月驰在老任家门外停车,喊声:“任叔,麻烦你。”
老任迎上去:“麻烦什!你这个同学才辛苦呢,这晚还要来。”
两人又寒暄几句,而唐蘅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他望着李月驰,望着他看不清颜色T恤。像是匆匆套在身上,这冷夜晚,他只穿件T恤。没有夹克遮掩,唐蘅才发现原来他比六年前瘦太多,夜风吹,那T恤袖子和下摆就飞舞起来。
老任转身进屋。唐蘅没动,仍然望着李月驰。
李月驰也沉默地望着他,过会儿,他说:“唐蘅,过来。”
唐蘅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你怎来。”
“来找你。”
“不是说明天见吗?”
“你为什骗?”
李月驰不说话。唐蘅攥住他手腕,只觉得很冷。
“上车。”李月驰说。
唐蘅坐在摩托车后座,额头抵在他后背上。他太瘦,瘦得脊柱微微凸起来,像道枷锁硌着唐蘅额头。唐蘅闭起眼,只听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脑海中出现李月驰向山崖倒退画面,他突然意识到,也许李月驰真那样想过,甚至,试过。
唐蘅哑着嗓子说:“为什你不告诉。”
“告诉你什?”李月驰嗤笑声,“告诉你出狱之后混得不好,告诉你是穷光蛋,告诉你他妈这辈子就这样认——然后找你借钱?有意思吗?”
“不是……不是说这些。”
“那你说什?”
唐蘅不语,只是双臂用力箍紧李月驰腰,脸颊埋在他T恤里。他嘴唇在哆嗦,胸腔也快速地起伏着,他想他为什不联系李月驰?为什不找他?为什六年前来贵州却最终没来石江?还有为什——为什李月驰写下那句“你是湖水卷进肺里”时候他那漫不经心,他问,怎不是卷进你心脏?李月驰笑笑说因为肺是很重要器官。好,现在,现在知道。肺是很重要器官,他曾像湖水卷进他肺里。
摩托车停下,李月驰熄灭车灯,他们陷在纯粹黑暗里。
“哭什。”李月驰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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