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到下巴。他那对灰色的眼睛充满疲倦,或是永远的不舒适(内森说他很少自在过)。他老是一副空虚呆滞的神情,好像总是游离于他身边的世界。有时我思量这是一种防御机制,或许让他好过一点的唯一方法就是假装事情并未发生在他身上。
我同情他,我确实表现出了这一点。当我瞥见他盯着窗外时,我觉得他是我见过的最伤感的人。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意识到他的问题不仅仅是被困在轮椅中,不仅仅是失去身体上的行动自由,还有一种反反复复永无止境的羞辱和健康问题,是一系列的危险和不便。要是我是威尔,我也会相当可怜。
但是天哪,他对我坏透了。不管我说什么,他的回答都很尖锐。如果我问他是否够暖和,他会反驳说要是他还需要一条毛毯他完全有能力让我知道。如果我问吸尘器有没有吵到他——我不想打扰他看电影——他会问我,难道我有什么办法让吸尘器吸尘时不出声?我喂他吃饭时,他抱怨食物要么太热要么太凉,抱怨他上一口还没有吃完,我就喂他下一口。他有能力曲解我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他让我觉得自己简直蠢到了家。
在这两个星期里,我已经学会了面无表情,我会转身去另一个房间,尽可能少地跟他说话。我有些恨他,我确信他知道这一点。
我没想到我会如此怀念我的前一份工作。我想念弗兰克,想念早上他看到我到达店里时那副高兴的神情。我想念那些顾客,那伙人轻松的聊天像温和的海水在我身边起起伏伏。这间房子,漂亮奢华,却像死水一样寂静无波。六个月,当我难以忍受时我会低声重复,六个月。
之后的周四那天,我正在调制威尔上午喝的高热量饮料时,听见从大厅传来特雷纳夫人的声音,还有其他人的声音。我手拿着叉子听着,我能听出一个谈吐优雅的年轻女人的声音,以及一个男人的声音。
特雷纳夫人在厨房门口出现了,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忙,于是飞快地在杯子里搅拌着。
“水和牛奶是按照6︰4的比例调制的吗?”她看着饮料问道。
“是的,这是草莓水。”
“威尔的朋友过来看他。你最好——”
“我这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说,少一个小时不用陪他我确实感到释然。我把杯盖拧紧,“客人们要来点茶或者咖啡吗?”
她看上去有些吃惊。“是的,那样再好不过。咖啡吧,我想我会……”
她看起来比平常紧张得多,眼睛看向走廊,从那儿传来嘟嘟哝哝的低声谈话。我猜想威尔的访客不多。
“我想……我会让他们自己聊聊。”她凝视着走廊,思绪显然已经飘向了远方。“鲁珀特,是鲁珀特,他工作上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