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很久以后,在窗外早起鸟儿都已经婉转地啼好几声时候,唐绪说,“要带着他起走。”
唐错那个该死爸爸果然来闹。他捂着脸,在唐绪他们宿舍门口如同个泼妇般撒泼,喊着大学生打人,乡亲们要给主持公道啊。
韩智未听得恶心,砰地下撞上窗户,爬上床躺在唐错旁边,抬起双手捂住唐错耳朵。唐错眼神依然有些发滞,呆呆地看着她,安安静静。她又腾出只手,覆上他眼睛,说,“睡觉,什事都没有。”
唐绪在里屋打着电话,唐错听不清他在说什,但是却在这让他安心断断续续说话声中,靠在韩智未怀里沉沉地睡过去。
屋里,唐绪电话已经接近尾声,他最后笑笑,说,“爷爷,现在社会竟然还有这种所谓家庭,您说如果不带这个孩子走,他以后会怎样?”
唐绪和韩智未离开那天,全村人都来送。是为送两个大学生老师走,二是为来看看,那个可怜没人要孩子,是不是真要被领走?
唐错被唐绪领着,个劲儿地仰着脖子看他。最后唐绪觉得底下小孩儿脖子都快定型,只好当着许多人将他抱起来。
唐错眼睛还是没离开他,唐绪掂他下,冲着人群抬抬下巴,“跟他们挥挥手,再见。”
这话是说给唐错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但他知道唐错并不能听懂这句话——跟他们挥挥手,再见,告诉他们,你要告别痛苦,去看真正世界。
唐绪放眼看过去,看见那个刚拿到大笔钱男人也来,或许只是路过,远远地站在路边看着这边,手上还拎着瓶酒。唐绪眼神有点冷,没人注意到,他微微扯扯嘴角。接着他侧侧身,确保唐错不会看见那个男人。这个男人辈子经历两次交易,次毁个女人,次“卖”自己儿子。有些人,活该酒气熏天地臭在那里。
唐错在这时举起只手,摆动两下,朝看着他们人群。
他确实没听懂唐绪更深层意思,但是他知道,他要去跟唐绪起生活。第次,他面对着这个只带给他无尽痛苦村子,露出喜悦表情。那表情让那个已经花眼老人怔,待回过神来,几个人已经走。看着他们背影,老人摸出根香烟点上,是根红塔山。他佝偻着身子往家缓步踱去,倏尔念叨句,这孩子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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