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粒,所有来参观的人都可以吃。陶又佳打开糖盒拿起一粒淡绿色硬糖放到嘴里,糖不太甜但是很凉爽,这使她觉得她正在和美国国务卿开着一个凉快的小玩笑。现在她和普运哲的谈话差不多就是从糖盒开始的。
她说:“普市长,我冒昧地问一句您这个糖盒里装的是糖么?”
“当然是糖。”普运哲说:“你以为是什么?”
陶又佳笑了:“我也以为是糖。看来您有办公时吃糖的习惯。”
普运哲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烟来,在征得了陶又佳的同意之后点着烟说:“我有办公时吸烟的习惯。桌上的糖基本是为客人预备的,因为有些客人到我这里开始会感到紧张,吃糖可以使气氛轻松,特别是那些不吸烟的客人。”
“那么我是不是也在被您请吃糖的客人之列呢?”陶又佳说。
“我非常愿意请你吃糖。”普运哲打开糖盒欠身给陶又佳递过去,“但我知道你在这里并不紧张,这是记者的基本素质。”
陶又佳也欠身从盒中拿出一粒半透明的糖放进嘴里。她和普运哲隔着这张过于阔大的桌面,隔着桌面上如山的文件、报纸、杂志互相做着欠身,她觉得这种样子有些滑稽。这并不是两国首脑间的正式会晤、谈判,她不过是前来请他回答一些并不沉重并不棘手的话题。于是她说:“普市长,沈秘书已经向您通报了我的主要访谈内容了是吗?”普运哲说是的。“那么我们能不能把这种隔着办公桌讲话的形式改变一下?因为我的问题和您这张桌子没有多少直接关系,可是您看现在,我的每一句话都要越过这么多的文件才能到达您那里,这样,待到您回答问题时显得也就不那么……直截了当了。”也许陶又佳是想说“这样……就多了些官气”。
普运哲像是猜到了陶又佳这番话的真正含意,便爽声大笑起来,笑得很真实,很无所顾忌。陶又佳在采访时经常遇到一些不真实的、有所顾忌的笑,那种笑有时使她感到脸上的肌肉发僵。此刻她的肌肉是松缓的,她还发现他有一口少见的又白又结实的牙。
但是他并没有从桌后移过来。
陶又佳不打算就此退缩,她天生有一种把本没有礼貌的要求用幽默而又不失优雅的方式提出来的本领,她有那种让陌生人很快接受她的影响的本领。她望着渐渐止住了笑的普运哲毫无窘态地说:“比如您和我是不是可以坐在那两张沙发上谈话?您已经答应了我的采访要求,就意味着您可以在这期间暂时忘掉办公室,是不是?”陶又佳指着靠近门口的那组灰蓝色丝绒沙发。
普运哲端起水杯从他的转椅上站起来,一边向沙发走去一边对陶又佳说:“在这间房子里还从来没有人指挥过我应该坐在哪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