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嘲笑妈妈委婉。在走廊,中介告诉爸爸妈妈:“你们付钱啦。”
那这次降生会是个女孩子。妈妈是这样理解,上次是男孩子,回收,这次上天善意地换个类型以更好地护佑。她猜爸爸可能也松口气。不过植入胚胎后第24周,小薇胎停育。
爸爸和妈妈也想过既使用别人子宫,又使用别人卵巢。后来放弃这个念头。妈妈有过自己孩子,现在她还是想要自己孩子。
爸爸认为问题不在于精子。妈妈认为在所有这些之后,她已经有资格当辅助生殖医学博士后。要不要在胸前佩戴“英雄母亲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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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妈妈是个为自己做人生选择都满足预期而得意女人。这些选择不都最好,不都是唯正确选项,但在回顾里,确合适于她人生。在她还不想有孩子时,她不怕和别人不样,不担心在聚会中缺少话题。同学聚餐时她说“别只聊孩子”,在单位她说“是吗”。等待孩子降生时她仍旧频繁出差,有孩子后,她也准备继续申请升职。超出她计划发现是,她发现自己很爱孩子,她离不开孩子比孩子离不开她更多。发现这个小小意外,她随即做调整,更换到不需要出差岗位,要求爸爸和她样围绕着生育这件事重新构造自己,妈妈响应哭声,爸爸努力赚钱。妈妈继续为人生选择感到满意。
现在她想法改变。她觉得自己不该那晚生育。三十岁——才——得到孩子,四十四岁——就——丧失孩子。这太晚。如今她四十八岁。什都来不及。她常常发愣,发呆,忘记走进房间是要取什就走出去,忘记已经端起茶杯,或者忘向茶杯里倒水,忘记喝水。微波炉“叮”地响过声,热好排骨在托盘上待两天,下次再打开微波炉门时排骨上肉裂开,道道干纹是棕褐色。她以为孩子死去后自己会长期失眠,却反而是睡得很乱。夜里不睡,早上又睡得太多,常常无法起床,午觉醒来已经日落,让她心阵低沉。妈妈想要与记忆力衰退作战,但又想要忘掉,想要与冷淡作战,又宁愿淡漠点。所有这些也许是前阶段调整雌激素和促排卵针错,或者仅仅是衰老后果,无论孩子是否死去都会到来。无论如何,让自己能够专注总不是错吧,她就做凯格尔骨盆运动,屏蔽掉周遭事,只关注数字。渐渐可以从十个节拍数到二十个节拍,重复三次。虽然,她想,*d肌肉派不上用场。早上妈妈边听广播边准备泡茶,又调小广播声音,试着去凝视水壶,倾听热水烧开咕嘟声音,再专注在手臂端起水壶力量和动作上,只想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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