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起来。稻上露滴,还同明珠似挂在那里。前面有丛树林,树林荫里,疏疏落落看得见几椽农舍。有两三条烟囱筒子,突出在农舍上面,隐隐约约浮在清晨空气里。缕两缕青烟,同炉香似在那里浮动,他知道农家已在那里炊早饭。
到学校近边家旅馆去问,他礼拜前头寄出几件行李,已经到在那里。原来那家人家是住过中国留学生,所以主人待他也很殷勤。在那家旅馆里住下之后,他觉得前途好像有许多欢乐在那里等他样子。
他前途希望,在第天晚上,就不得不被目前实情嘲弄。原来他故里,也是个小小市镇。到东京之后,在人山人海中间,他虽然时常觉得孤独,然而东京都市生活,同他幼时习惯尚无十分龃龉地方。如今到这N市乡下之后,他旅馆,是家孤立人家,四面并无邻舍,左首门外便是条如发大道,前后都是稻田,西面是方池水,并且因为学校还没有开课,别学生还没有到来,这家宽旷旅馆里,只住他个客人。白天倒还可以支吾过去,到晚上,他开窗望,四面都是沉沉黑影,并且因N市附近是大平原,所以望眼连天,四面并无遮障之处,远远里有点灯火,明灭无常,森然有些鬼气。天花板里,又有许多虫鼠,息栗索落在那里争食。窗外有几株梧桐,微风动叶,飒飒响得不已,因为他住在二层楼上,所以梧桐叶战声,近在他耳边。他觉得害怕起来,几乎要哭出来。他对于都市怀乡病(nostalgia),从未有比那晚更甚。
学校开课,他朋友也渐渐儿多起来。感受性非常强烈他性情,也同天空大地丛林野水融和。不上半年,他竟变成个大自然宠儿,刻也离不那天然野趣。
他学校是在N市外,刚才说过N市附近是大平原,所以四边地平线,界限广大得很。那时候日本工业还没有十分发达,人口也还没有增加得同目下样,所以他学校近边,还多是丛林空地,小阜低冈。除几家与学生做买卖文房具店及菜馆之外,附近并没有居民。荒野中间,只有几家为学生而设旅馆,同晓天星影般,散缀在麦田瓜地中央。晚饭毕后,披黑呢缦斗(lemanteau),拿爱读书,在迟迟不落夕照中间散步逍遥,是非常快乐。他田园趣味,大约也是在这IdyllicWanderings[13]中间养成。
在生活竞争并不十分猛烈,逍遥自在,同中古时代样时候;在风气纯良,不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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