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安、忧郁失眠。
都回不去。她眼泪落在念念脸上。念念咯咯笑。
念念已熟睡。她倚在床头看清少纳言《枕草子》:“淡紫色衣,外面着白袭汗衫人,小鸭子,刨冰放进甘葛,盛在新金碗里,水晶数珠,藤花、梅花上落雪积满,非常美丽小儿在吃覆盆子,这些都是高雅。”文字很美,却让人愈加清冷寂寞。闲散之至安稳,难以言说凄凉。阖上书,看木格窗外树影。广玉兰硕大洁白花朵在暗夜里恹恹开放,外面没有月亮。夜色中缓缓沉淀下各类繁杂声响:谁家房内有小夫妻喁喁私语,谁家摇篮里传出婴孩香甜梦呓,谁家走廊中回转着细微断续箫声,谁家瓦檐上跃动着猫咪轻吟浅唱,谁家院中树声窸窣如雨,谁家墙根下草茎拔节,花开悄然,虫唱此起彼落。想象镇外如黛青山,定然啼红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
新晒过被子有温软阳光香味,枕头里填干菊花。这张江南人家寻常不过雕花木床上,有过陈氏家族繁衍与绵绵生息,同样也有过湮没在流逝时光中声叹息,几许感慨。
夜半时分,天下起雨。细密微亮雨丝飘逸着,窗棂仿佛框出幅幅陈旧苏绣,妩媚、哀怨。念念在她怀里酣然痴睡,眉眼温柔。她在梦中,也想着小小心事吗?寂寂雨声柔软如唤人名,佰草轻轻翻身。
清晨,雨已停。邻院两株银桂树间牵着衣绳,挂满颜色鲜亮衣裳,映着淡青天空,宛如随意点染色块。晨风过处,水珠滴落。
在临街小花店里买几束菊花、菖蒲,拐过街角,走过大片橘园和农田,那处山坡后,便是青绵镇墓园。墓园有个规矩:葬人,种株树。远望去,墓园翠色如云如涛,不显寂寥,而是生机勃勃。许多鸟儿在枝叶间啁啾啼啭,桃花败,梨花谢,石榴花开如火,守墓泡桐晃着满树如雪白花。自墓园中蜿蜒而过小河跃动清灵水花,岸边蒲苇青葱,水莲盈蓝。找到祖父墓地,轻轻献上花束,默默叩拜。斟盏黄酒,徐徐洒下。酒珠沾在墓前嫩草尖上,微颤着,折射出绮丽光晕。仰起头,天高云淡,鸟群无声流徙。
随意走在墓园碧草如茵地面上,耳听得风声细细鸟鸣悠扬。佰草发现许多墓穴都是夫妻合葬,墓碑上写夫君和爱妻姓名,相依相偎。生要同被共衾,死欲同棺共穴。美丽古老风俗。她泪雨纷飞,知道自己与家程已无甚联系,即使死去,她也不能葬在他身边。她被巨大悲伤包围。家程离开已近整年,他还会回来吗?没有任何有关他与初染消息,他们还好吗?
她恍恍惚惚去喜艾家。喜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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