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酣睡时那样”——这个情形被他描述得妙不可言。接吻时,我觉得我的上腭被他的舌尖抵住,我们便共同成为了没有牙齿的熟睡的婴儿。有时候我会在旁边观察他打坐。我的老师死心塌地,形同寒蝉,变成了一副盘坐着的衣裳架子。如果他就此风化,成为一具骷髅,我就能得到大笔制作项链的真材实料了。
薛子仪老师知道那块白骨累累的所在,但他并不打算带我去。他说有一天他要在那里修一座墓园,立碑安魂,把所有的骨殖都聚拢起来埋葬。他说,那些尸骨的主人离我们并不遥远,不过是几十年前的男女,他们生前的衣服都还历历可见,在那里,你甚至能够看到,一根腿骨从一只破旧的裤管中伸出,寂寞地指向空茫的远方。
和我在一起,似乎令他痛苦,就好像心里藏着庄严的秘密便不再适合玩“舌舔上腭”的游戏。我也觉得神魂颠倒的时候,不太适宜想起一根腿骨从一只破旧的裤管中伸出。我频繁地和男生们跑出去,对此他不置一词。他很麻木,整天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是身在一个没有余地的失败当中,或者是被判了终身的徒刑。“古典文学的精华尽在唐宋之前,元明清文学的讲授无须名师。”这是他自己对我说的,但我认为这不是他形同囚徒、自,bao自弃的全部缘由。
有一天夜里,神魂颠倒之后,他关了灯,在黑暗中点着蜡烛。他将自己的左手放在火焰上炙烤。蜡烛的光亮本来就微弱,被他用手掌遮住,房间里的黑暗重若千钧,变得都有了分量。我想那会很疼。我已经闻到烧焦的煳味儿。可我一丝想要去阻止他的念头都没有。眼前的事超出了我能感知和理解的范围。我哪里见过这样的把戏?只有呆若木鸡地看着它发生。他能坚持多久呢?自然,坚持不了多久。他的左手在很长一段时间都缠上了绷带。最初几天的震惊过后,对这件咄咄怪事,我全部的疑惑就偏离在这样一个问题上——作为和我“神魂颠倒”的惩罚,他自戕的对象,为什么非得是那只左手?
如今,我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地球上还有雪山的存在。当我裹着条毯子,蜷缩在这辆吉普车的副驾驶座上回忆往事,并没有太多缤纷的画面在我脑子里浮动,反倒是当年那股皮焦肉煳的味儿,若隐若现,依稀被我嗅到。
山路边的草地起伏绵延,车开得不慢,可是窗外的风景却似乎凝固不动。总会有一匹孤单的马站在我的视野里吃草,同样的背景,同样的姿势,顶多时远时近。天地阒寂,我能听到这匹马吃草的声音。
我们是从甘肃进入的青海,老王说翻过祁连山,我们还要再折回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唯一的路线,但我想,就算老王绕道俄罗斯我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