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kyme
奥巴马的第二个任期刚刚开始,我从125街搬到皇后区的艾姆赫斯特。房东退我一千美金押金,遗憾地说:“这栋楼风水多好,奥巴马以前就住这里呢,真的,就在八楼。靠街那套两室一厅,看到没有,也是格子窗帘那个。真的,一九八二还是一九八三年,他那时候呢,帅倒是也帅的,就是比现在还黑。”
八二或者八三年,房东本人真的还在福建捕鱼,日日坐小舢板出海,一网网捞起皮皮虾,他晒成奥巴马一般的颜色,攒十年钱才能跟着蛇头偷渡到纽约;又在唐人街打十年工,他买下两套哈林区的房子:一套自住,一套出租。哈林是黑人区,深夜里有时会枪战,房东告诉我:“不要怕,把窗帘拉拉好。”我就总拉好奥巴马同款格子窗帘。确有枪声,却似乎永远空放,我想象深夜中两个光头男人,戴黄金耳钉,隔着可能500米放枪,得瞄准对方方向,又生怕打中,含混不明,而心照不宣。
房东真心为我焦虑:“好好的曼哈顿不住,要搬去皇后区,姑娘我给你说,没有哪个曼哈顿的男人,会跑去皇后区跟你约会……真的,就算你坐地铁过来吧,还得自己坐地铁回去。”然而也没有人愿意送我回哈林区。不知道怎么回事,男人对我的热情仅够支撑从105街走到116街,至多抵达119街,他们总说:“太晚了,明天还得上早班。”事已至此,我宁愿住到皇后区,房租低两百美元,走路五分钟即到华人超市。超市里一眼望去:上海青、鸡毛菜、豌豆苗、丝瓜尖,冷柜里有一盒盒洗净切段的肥肠,两美元一盒,我就总吃红烧肥肠。
我住一栋house的三楼南房,平日只用防火梯出入,深夜爬梯,院子里的藤藤蔓蔓中有鬼光闪动,我吓得滚上楼,以为是某种枪支的瞄准器,后来才想到,艾姆赫斯特没有枪战,那大概是萤火虫,或者某只眼睛特别亮的猫。搬到艾姆赫斯特,大概意味着我已经接受什么都不会发生:枪战,爱情,发财,任何事情。时间会继续,但生活安然端坐于这个二十平方米的房间,已经结局。
住了三个月,路旁开出粉色樱花,乍眼望去,也是一个曼哈顿式的纽约春天。下班从地铁走回家,树下蹲一只三花猫,挠着树干凄厉叫春,有个男人戴手套口罩,左手拿一罐鲱鱼罐头,右手试图抓住胖胖猫腿。旁边有人说,“姜医生又要免费给流浪猫做手术了”,“是啊,姜医生心真好”,“诊费也收得不贵”……那只猫最后放弃了,喵呜喵呜吃完罐头,顺从地趴在姜医生肩头,走进“姜铭瑄家庭全科西医诊所”。后来我偶尔见过它,阉掉的猫都会发胖,它尤其胖到肚子拖地,上面贴着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