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月亮却没出来,整个西山都浸泡在片灰黑中。
沈怜背着药篓,支着药锄,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
今天意外地发现两株好药。
待从荆棘堆里下山,月亮已弓弦似挂在树梢上,惊得几只黑鸦乱飞。
再往东走,就是片乱葬岗。
无数腐尸扭曲在起,头对着脚脚对着头,身下有片草席子就算是厚葬。
几枚磷火跟着沈怜衣摆飘飘悠悠,还挺浪漫。
更浪漫是,随着脚步声渐近,个二八姝丽背着包袱从西边踽踽而来。
堕马髻,啼妆,青色褂子,再加上双裹着三寸金莲绣鞋,美好得像三月柳枝。
沈怜秉承着非礼勿视原则,继续往前走。
“相公。”那佳人开口,声音如同珠落玉盘。
沈怜继续走。
“相公。”佳人再唤。
沈怜只好扭头:“荒郊野地,天色已晚,小娘子为何在此,又何故唤?”
“妾是打西边槐树岭来,幼时家贫,又逢饥荒饿殍千里,时人易子而食,”佳人拭拭泪,接着道,“爹娘为换粥饭,将妾卖入朱门,怎奈正室夫人妒,妾不堪折辱打骂,便收拾箱笼细软,寻个机会逃。”
佳人珠泪涟涟,梨花带雨。
沈怜继续问:“娘子走几天?”
“已有天夜。”
沈怜看眼她碧色绣鞋。
软绸缎面上勾嵌着兰花图样银线,尘不染。
他忍俊不禁。
“相公笑什?”
“啊,笑们于此地相识,也是缘分。”
佳人脸上晕出绯红,忙低下头。
沈怜便道:“那娘子,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罢。”
那佳人惊愕地抬起头,没忍住又叫声相公。
“娘子还有事?”
“天色已晚,妾无处可去,想……想……想在相公家借宿晚。”她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妥,头又低下去,声音小若蚊蝇。
别有番风情。
沈怜颇有些为难:“可家离这里还有十几里地呢。”
“敢请相公让妾跟随着,总比……总比露宿这乱葬岗好!”她扭头看眼身后成堆白骨架子和磷火,极羞耻又极害怕,竟又哭起来。
沈怜无奈地摇摇头:“别哭好不好?”
佳人继续哭。
“别哭好不好?”
佳人继续哭。
“你爱跟就跟着吧。”沈怜往前走。
那佳人就边哭边跟着他走。
走几步,沈怜又回头,气鼓鼓道:“别哭啦,烦死人。”
佳人噤声。
沈怜走在前面,露出个满意微笑。
月亮爬到人头顶,剪下路边枯枝交错影,坑坑洼洼夜色里,只有两个人赶路脚步声。
有夜枭突兀地叫声。
姑娘惊,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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