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后,小暑前,又来场雨,锵锵敲打着屋檐,将地血迹洗得淡些。
按说西北偏少下雨,又值晋陕两地遭逢十年难见大旱,这场突来雨水便愈发显得古怪。
来不及换下染血衣衫,叶千琅提着寇边城赠自己那柄长剑跨进门内,见他正临窗画着幅茶花美人图。
先看见花。
茶花层层丛丛,落笔轻且辣,设色淡且雅,工笔勾花笔法颇具宋人细腻情韵,而水墨写意处倒自成派开阔意境。
再看见人。
画中美人袭青衫,正手拈朵茶花于月下轻嗅。嗅花神态绝妙,唇边抹浅笑似有还无。
外头冰茶谢多半,白皑皑飘零片,而这画中茶花生意盎然,正是最好时辰。
叶千琅多看那画中美人眼,虽是女子不错,只是那双狭长冷峻凤眼确是十分眼熟。
不禁想到自己初见这人写写画画还颇觉惊讶,原以为这双布着薄薄茧子手只动刀,不握笔,倒忘寇边城是纵横西北响马头子,而贺雪雎却是自幼研习文韬武略将门公子,若不是徒遭灭门之祸,想来也是轻裘白马,琴棋书画,风雅惯。
不像那个出自穷乡恶壤叶十九,睁眼就在死人堆里讨生计,不是生来张不哭不笑冷面孔,也早练就副不悲不喜冷心肠。
淡红色水珠沿着剑身滚落,合着窗外雨声,滴滴落在地上。
叶千琅静静看寇边城晌,见他这些日子因伤势憔瘦不少,鬓边白发又更惹眼些,又见婢子送来伤药仍置于案上,褐黑药汁几与碗口齐平,显是口未动,不禁皱眉道:“药凉,药性便散。”
寇边城仍垂眸于白宣上落笔题诗,咳几声方道:“这药苦得很,也不见得没它就活不成。”
听这口气哪像生杀予夺方枭雄,倒像小孩子家嗜甜怕苦,觍着脸子跟你耍赖皮。叶千琅微微动嘴角,又凑近去看落在白宣上墨迹——
好笔雄劲潇洒草体,笔不离纸蹴到底,直如烈马奔千里,矫龙上九霄,提却是《家茶》诗中最为柔婉两句:
“素妆风雪里,不作少年颜。”
少年心境少年颜,划明眸善睐,纯正无杂。
只不过“时光只解催人老”,更何况乱世凶年诸多艰险,容颜难转少,心境亦须臾不复少年时。
“身子横竖是自己,还是上心些好。”语声冷清依旧,听来倒颇有几分关切之情,叶千琅提剑近前两步,顿顿,“你不问去哪里?”
“信你,你既不说,必不问。”自对方进门来便闻见那淡淡血腥味,可心里想却始终是笔下茶花美则美矣,若相衬这画中美人则多少缺分灵韵。寇边城眉头轻蹙,微微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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