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不太安生。
外头雨势稍缓,骤雨化作细雨轻敲瓦檐,耳边免不便有些窸窣声响,似众口籍籍,低语喁喁,挥之不去。
叶千琅向来睡得少而浅,身边倘有点风吹草动也会将他逼醒过来,醒后常常头疼欲裂,再难成眠,是以他从不容旁人在自己入睡时靠近。曾有个自恃貌美小婢偏不信邪,趁夜摸进叶指挥使房里,敞着双玉乳粒脐眼,擎着支西域来催情香,欲把生米做熟,夜从平地跃上枝头。
岂知连太监都招架不催情香竟无作用,叶千琅被那几声莲步惊醒,还未等这腴润娇艳美人爬上床榻,便目现血色,出手拧断对方脖子。
确是垂髻之年落下这个病根子,彼时叶千琅还没这个好名字,因是出生于腊月十九,小名便唤作十九。家里还有个长他几岁姐姐名唤阿五,姐弟俩时常头挨着头肩并着肩,同寝同食是亲密无间,七岁叶十九跟着父亲上山找吃食,还不忘捡些漂亮石头回来赠予阿姐。叶阿五手巧,愣是把那蓝荧荧石头打成双耳坠子,直戴着不离身。
可惜好景不长,万历年间灾异频生,时旱时涝,时闹蝗灾,时闹鼠疫,叶家所在那个村子仿佛夜之间十室九空。
人活着万般苦,想痛快死都不容易,这稍不留神就会被别饥民撸去,成他人口中餐,祭他人五脏庙。
叶阿五常将自己嘴边口稀粥省给弟弟,还不忘攥着他手,贴着他耳朵叮咛,十九,夜里万不能睡太死,否则便活不成。
腹内白土鼓胀,难受得紧,叶十九半懵半懂,只管继续形影不离黏着阿姐。
直到阿娘被活活饿死,阿爹也饿出大病,某日把姐弟俩叫到跟前,仔仔细细却言不发地打量番。
当天夜里叶十九突地听见响动,却是贪得睡梦中那点点不畏饥馁快意,不愿睁开眼睛。
翌日醒来床榻上只余他人,阿爹端来锅肉汤,告诉他,昨儿夜里你阿姐被摸进村子野狼叼走,村里人赶去狼窝时已是迟,只得杀那野狼崽子泄愤。又指那锅汤道,这便是野狼肉。
叶十九再是懵懂年纪,也知道自家阿姐遭大难,心里原本悲痛,却抵不过自己久不知肉味之苦,见这碗狼肉汤肉香奇异,汤色莹白,便也不顾汤汁烫口,匆匆接过汤碗吞舔起来。
直到将肉汤喝尽,方见汤碗里剩着只蓝荧荧耳坠子。
叶十九只愣不过瞬便定下心神,趁阿爹不备,将耳坠子收进袖口,又以手中长箸敲敲碗沿,问阿爹再讨碗。
只是夜里忽然腹痛如绞,没跑出屋子多远便骨碌跌进坑里,吐得昏天黑地,和着满面又馊又臭泪。
只是头顶挂着弯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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