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卧似房屋,站如松柏;小者犹如拳头鸟蛋,搁在桌角床头,如鸟雀卧枝。手表有当年南京产的“钟山”牌,大如铜圆,光亮中显着浅黄,三十元一块,戴在手腕上,鲜明而粗糙;有上海产的上百元一块的“上海”牌,相比之下,确实有了精致和薄美。可再一看那些进口表,日本的超薄和透亮,瑞士的琳琅和滑润,这些物件品相,有大小,有贵贱,有美丑,可其所走动的时间,却一律都是时、分、秒,都是积累着分散了的岁月和生命。而我们生活的、人的,也正如钟表上的时间,钟表可以不一样,时间却必然是等同和相同。比之于时间,亦是如此。国王的不一定比百姓的要大,要厚重;省长的不一定就比一个乡村平民的更为值钱,有价值。
我在想,国王为了他的,可以砍掉人头的话,而百姓为了自己的,是要在被杀时,努力把腰杆挺直些,要在世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活在人世并不那么猥琐和自卑。那么说,后者的其实要比前者更让人敬重和尊崇。
如果省长为不惜下发一份文件,动用无数的人力和财力时,农民为了自己的,要把收割的镰刀磨得快一些,把耕地的犁铧弄得尖锐一些儿。那么说,后者的,也要比前者更为本源和人道,更为人性和温暖。
人间世事就这样,皇帝为了可以去战争,百姓为了可以去劳动。
有钱人为了可以一掷千金,穷人为了可以在逃难时力求那讨饭的碗筷干净一些儿。
一棵树的是在风中不要倒下去;一株草的是春天尽力绿一些,秋天尽力迟黄晚枯一会儿;房的是能让人住进去;车的是满车载重时能跑得轻松些、快一些;狗的是不要让邻人、路人踢一脚或砸上一石头;猫的是不要让老鼠叽叽叫着从自己眼前溜过去。一粒沙子落在路边,似乎无生命、无呼吸,可却有。它的是起风时,最好不要紧随尘土在空中舞舞动动地飞,就是飞时也要让尘土在前、在上面,而自己以的重量,比起尘土要显出自己的稳妥和力量。
不是生命中的时间,却是时间中生命的份额和重量;不是看不见的空气和飘浮的云,而是生命中的气韵和精神。
不简单地显示为人的衣着与表情,更是人生内在的力量与气节,可以以最简约的方式显示为人生在世的气节和风骨。
我大伯是个极有的人。
是个把人的放在活着的首位的老百姓。
作为农民,他是我们队里最好的农活、庄稼的乡把式。
作为男人,为了义情,他曾经提着一把砍刀,孤身一人,到几里外的邻村要把某人的耳朵割下来。
作为父亲,他奔波辛劳,每年、每月、每时地劳作和流汗,没有让他的八个子女,在最贫穷的年代里,因为贫穷误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