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刮捎声。热风吹在脸上。屋子外面起层薄雾。
“听说,你在乡下有个老婆?”点支烟,问道,“去年,部队人回来说,你是单身啊,哪里来老婆?”
“那时还没有,后来就有。”
“人死如灯灭。你妈妈事,们就先不说。”孙厂长像是下个很大决心,提高嗓门对道,“这样吧,给你放个礼拜假,你回趟老家,休息两天,把老婆接来。你妈不在,你事来管。老婆事也管。她什时候来厂,什时候给她安排工作。直想请你吃个饭,总抽不出时间,忙啊!你看这样好不好,等你把爱人接过来,就在南京为你们接风。”
宣传科小于将母亲遗物送到家中时,正在图书馆上班。箱子是雪兰接。她事后曾告诉,是有这个箱子。里边“除账本似黑本子之外,没什稀奇东西”。她记不得将它塞在哪儿。当然,房子就这大,如果真想找,定能找得到。为不让雪兰对们未来生活感到完全绝望,从开始,就决定向她隐瞒母亲已离世真相。直到她在隔壁钢铁厂找到新工作并时常夜不归宿,才重新想起母亲留给那箱遗物。在墙边堆放蜂窝煤堆杂物中找到那个箱子。
伤痛依旧新鲜锐利。
除十四本清色硬面抄之外,母亲留给遗物,还包括只墨绿色绒面眼镜盒,柄放大镜,枚刻有“章珠之印”塑料图章,双穿坏鞋子,还有个用泥土烧制而成哨子。哨子形状是头小猪,从上面“皮村李”字样来判断,这枚哨子是从皮村集市上买,至于她为何将这枚哨子带在身边,不得而知。
应当坦率地承认,尽管多年来对母亲离开直抱有怨恨,但在阅读她写给这些信件时,眼泪从未断过。有时端着盆饭,边吃,边看信,看着看着,天就亮。母亲所写每个字都在燃烧。正是那些正在燃烧字迹,照亮她那张缥缈不真脸。她那忧郁、痛苦形象,终于穿过时间铁幕,具体而真切地呈现在面前。知道哪里是她脸,哪里是她身,哪里是她手,哪里是她呼吸,哪里是她默默看着慈祥而哀矜目光。
那是个初冬午夜,读完母亲全部信件,拉开门,悄悄地走到院子里。东方未晞,残月在天。满地梧桐树叶上覆盖着雪白寒霜。瞻望四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是孤身人。
朝东边看
朝西边看
朝南边看
朝北边看
不管朝那个方向眺望,在这个世界上已没有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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