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反而会使她家三口比平日心情更凄凉吧?但是,改吃冰棍并不能使他不想郑娟家。他还由郑娟家又想到韩伟家,韩家死可不是名不正言不顺、风里有影里无“女婿”,而是亲儿子。他们悲伤肯定大过于郑家,但儿子毕竟是“意外身亡”,会有同情者,也会有小龚叔叔和母亲那样些人去抚慰……
秉昆正胡思乱想着,突然从浴池内拥出些人来。其中人是男服务员,衣服还没穿齐呢,棉袄敞着怀,半露赤裸胸脯,下身穿却是裤衩,脚着拖鞋。他背着个人,背上人叫疼不止……
另外些人七言八语,有跑到马路边拦车。那年月没出租车,马路上行驶尽是公共汽车、无轨电车或运货卡车,也不是随时可见。
秉昆从人们议论中听明白——被背着人五十多岁,五十多岁如果长得老点儿,当年往往也被称作“老爷子”。那老爷子搓罢身,洗罢澡,快穿好衣服时,不慎滑倒,站不起来,估计摔断条腿。
秉昆就让浴池服务员将老爷子放在平板车上,说自己愿意将老爷子送往医院,请对方告诉春燕自己去哪儿就行。
老爷子在平板车上说:“小伙子,求你送到‘三’啊!”
秉昆说:“市立院近,‘三’远不少呢!”
老爷子坚待道:“听,去‘三’!”
“三”是部队医院,那里骨科并不比市立院更出名。既然老爷子非要去“三”,秉昆只得从命。
路上,他猛然想到,老爷子可能没穿鞋,刹住车扭身看,见老爷子果然没穿鞋,用车上麻袋片盖着脚。
那样子去往“三”,他双脚必然冻伤无疑。
秉昆下车,也不说话,脱下棉袄将“老爷子”脚包严。
老爷子说:“你不冷?”
秉昆说:“年轻,火力旺。”
老爷子说:“咱俩好有缘。”
秉昆将平板车蹬到“三”时,秋衣前胸后背都已被汗湿透。
老爷子说:“叫马守常,你进去告诉他们,让他们用担架来抬。只要是医院三十五岁以上人,见着哪个告诉哪个就行。”
秉昆遵命,老爷子被抬进医院去。
秉昆穿上棉袄,坐到车座上,正欲蹬车回家,出来名军人护士叫住他,问他名字,哪个单位。
秉昆想,自己长这大头回做好事,留名留单位,太那个,扭捏地说:“不必吧?”
军护却不耐烦地说:“在执行命令。叫你留你就留,别啰嗦。要真实,快点儿。”
他只得说出自己姓名和工作单位,心里却对那军人护士生硬态度很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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