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有谁会在这个时辰,在新年前夜,费尽周折来医院地下室找他?
他心烦意乱地站起身,桌上几份报告被撞得片散乱。他绕过桌子,握住门把手,拉开门。
他面前站着个五十多岁女人,面容和蔼可亲,长着双褐色大眼睛,手里拎着个袋子。见到她他很惊讶。她看着他,张口说话,嗓音温暖而低沉:“为何远离不救,不听唉哼言语?白天呼求,你不应允;夜间呼求,并不住声。如水被倒出来。心在胸中,如蜡融化。嘴唇枯干,如同瓦片。啊,亲爱,快来助!(3)”
欧塞比奥轻不可闻地叹息声,不过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他开心地笑。门口女人是他妻子。她偶尔会来办公室看他,只是很少这晚。她名叫玛丽亚·路易莎·莫塔尔·洛佐拉。他对她抱怨早已烂熟于心。它们大多摘自《诗篇》第22篇,她最爱篇。其实她在世俗生活中没有丝值得痛苦理由。她身心都很健康;她住在幢漂亮房子里;她从没想过要离开他或者他们居住城市;她有群知心好友;她从没真正感到无聊过;他们有三个成年孩子,个个都健康幸福——简言之,她拥有幸福生活全部要素。只是他妻子,他亲爱妻子,是个业余神学家,个半吊子神父。她格外认真地对待生命法则和她自身尘世烦忧,心以约伯(4)自勉。
她喜欢引用《诗篇》第22篇,尤其是第行:“神,神!为什舍弃?”他心想:这句悲叹是以“神,神”开头。即使他帮不上她什忙,有人聆听多少会有点儿好处。
在和妻子相处中,他需要时时聆听——他确实如此,却很少能帮上忙。她嘴唇也许真枯干如瓦片,但她从不引用《诗篇》第22篇里下句——“舌头贴在牙床上”——因为那会是句谎言。她舌头永远不会贴在牙床上。玛丽亚热爱从口中迸出语言。对她来说,写作是熬鸡汤,阅读是小口喝汤,只有话语才是香喷喷烤鸡。所以她热爱说话。她无时无刻不在说话。独自在家时,她自言自语;独自上街时,她自言自语;自从三十八年前他们相遇那天起,她就在他耳边说个不停。他妻子是段滔滔不绝话语,其间没有处真正结尾,只有暂停。但她从不会胡言乱语,并对他人胡言乱语缺乏耐心。有时她对朋友愚蠢谈话很不耐烦。她给她们端上咖啡和蛋糕,听她们说东道西,之后抱怨道:“群豚鼠,身边全是豚鼠。”
他猜想妻子读过关于豚鼠书,看来它们某种特征激起她厌恶:它们弱小,它们完全无害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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