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对唔住,没有凳子。
荣师傅说,唔紧要。小孩子,就让他站着好。
那人摇摇头,从床上坐起来。走去墙角,从报纸堆里翻翻,弯腰抱起摞书,有点吃力。他搁在桌子边上,让五举坐在上头。
荣师傅忙要阻止他,说这坐坏怎办。那人浅浅笑下,说,如今这些剧本,在人眼里似笃屎,正好用来垫屎忽。
荣师傅说,这是新收徒弟,叫五举。
那人说,嗯,知道不是先前那个。那个口水多过茶。
他从床头取过副眼镜,用衣襟擦擦,戴上。眼镜柄上缠着胶布。他打量下五举,说,细路,认得你。在“多男”,你赏过杯茶。
荣师傅不等他说下去,打开酒瓶,斟满酒,说,今天中秋,要饮多杯。
那人执起酒樽,看看,说,玉冰烧。
荣师傅說,少爷,你记不记得?那年回到广州,在羊肉馆子里,你请喝玉冰烧。如今这酒,在香港可不好找呢。
那人拿起酒杯,饮而尽。望望,目光却直,慢慢说,是啊,在香港呢。
荣师傅看他又现出些痴相,忙给他夹筷子菜,说,那馆子老板说,少爷欠他支曲,是支什曲?
那人蹙下眉,眉间有“川”字。忽而舒展开,用支筷子敲下碟,口中道,查笃撑,查笃撑……清明节鸳声切往事已随云去远,几多情无处说落花如梦似水流年……
荣师傅说,少爷,今天是中秋啊,怎就唱起清明呢?饮酒饮酒。
他给那人夹菜,边说,你最爱吃娘制素扎蹄,可学会呢。尝尝味道正不正?
那人饮下杯酒,蜡黄脸色也红润些。他问,慧姑可好,佛山住得惯吗,要不要跟回太史第?
荣师傅愣愣,沉默下,说,阿妈好好呢。过几日就来看少爷。
那人又问,允哥好吗?大嫂好吗?
荣师傅笑笑说,他们都好呢,好挂住少爷,让给少爷带话呢。
那人脸上就又多些喜色,说,上星期给允哥寄本子,《李香君守楼》,他收到吧?
五举看到师父放下筷子,脸上抽搐下,但立刻又笑,说,收到。允少爷夸您写得好呢,说,省港文胆,堃弟居二,无人敢称第。
那人便咧开嘴笑,露出排白牙。原本清癯老相脸,这时竟有孩子气。五举听他们说话,开始是前言不搭后语。后来,荣师傅喝多,舌头也有些大,倒是那个人,神色渐渐肃穆。他说,阿响,最近晚上睡觉,又听到枪炮声音。白天说给裁缝店老板娘听。她说是填海区施工动风水,要陆沉。被听到。
荣师傅就说,那个老板娘,成个神婆咁。还说有宫宅相,将来富过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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