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响只管撑着力气,往前走。
这时,忽然有阵夜风吹过来,凉得阿响顿时个激灵。堃少爷嘴里嘟囔下,竟然摇摇晃晃地也站直,个过门儿,张口就咿咿呀呀地唱起来。先是唱得很含混,怕是夜风击打得人也清醒,声音竟激越,字正腔圆。底子是沉厚,已非阿响印象中童音。
伤心泪,洒不前尘影事;
心头嗰种滋味,
唯有自己知。
弯新月,
未许人有团圆意;
音沉信杳,独乱情志。
阿响抬起头,看天上只是片霾,隐隐地透着丝光。也太静,在这暗夜里头,堃少爷声音,无端地凄厉起来,将这安静碎成七零八落。
终于走到巷口,有路灯。阿响见锡堃回过头来,已经唱得满眼是泪。人却是微笑,嘴角上扬,由衷而天真笑。这时他个踉跄,阿响赶紧上前扶住他。
阿响敲开太史第边门。
应门是个老人,忙将锡堃接过来,面说,唉,又喝成这样。后生仔,唔该你送佢反来啊。
阿响望望老人,脱口道,旻伯。
老人眯起眼,上下打量他,只茫然。
阿响说,旻伯,是响仔啊。
老人迟钝下,眼睛却渐渐亮,恍然道,响仔!慧姑嘅仔。
老管家旻伯,将阿响迎进来。
他在前头提着灯笼,边走边说,正院和前厅都封上,只空后厢。依家这“老而不”,就和七少爷做伴儿喽。
阿响四望,周遭漆黑,只能影影绰绰看见轮廓。却依然能感受到,偌大太史第,如今是处处发着空,片冷寂。
往日,仲春正是草木繁盛好季节。此时宅里却洋溢着种不新鲜微酸味道。像是去年秋落树叶和根蔓,无人收拾,混在泥土中,渐渐腐败。
两个人,将锡堃扶到房里安顿下来。可刚躺下来,他翻身便开始吐。吐得厉害,酒菜都吐干净,还不住往外冒酸水。旻伯拎着只痰盂,边抚弄他背,说,唉,们这少爷喝酒,三分量,七分胆。真怕给喝坏。
阿响站起身,说,去给他做个醒酒汤吧。
旻伯抬起头,看他,问,你会?
阿响点点头。
旻伯说,好。大厨房好久没人用。旁边小厨里还有些家伙,你都记得地方吧?
阿响走到后厨,果然清锅冷灶。用手指在灶台上划下,积很厚层灰。
依稀记得那年秋风新凉,太史第厨房却是格外热闹,做“三蛇会”。群小孩子们簇拥在天井里,看连春堂蛇王劏蛇。年幼阿响,坐在小板凳上,拿柄小刷子,细细地洗柠檬叶。利先叔在熬蛇汤,远年陈皮与竹蔗味,和蛇汤馥郁膏香,混在空气中漫渗开来。还有丝清苦,那是“鹤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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