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着黑西装、白衬衫、黑领带、黑鞋子,光鲜亮丽。平日里若这么穿,我会浑身难受,仿佛这身西装是偷来的,或自己在假扮大人故作老成。可今天,这身行头却让我莫名安心。在这艰难的一天,我的确应该这么穿。
我晨起祷告,按部就班,心虔志诚地念完祷告词。晨祷结束后,我上车,开动。大约一小时后,我要与许多数年未曾谋面的人见面,不停与人握手,还要用上等的瓷杯喝下不知多少杯茶。为了消磨这一个小时,我漫无目的地四处行驶。我行驶在记不太清的苏塞克斯蜿蜒的乡村公路上,直到察觉自己正朝着市中心前行,就随便变了条道,向左一转,再向右一转。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正驶向何方,自始至终驶向何方。我为自己的愚蠢皱了皱眉,十分懊恼。
我正驶向一栋消失了几十年的房子。
眼前宽阔的大路曾经是一片大麦田边的一条燧石小路,我行驶在路上,脑中冒出掉头的念头:掉头离开,不去揭开尘封的往事。可我按捺不住好奇心。
从五岁到十二岁,我在老屋里生活了七年,后来老屋被推倒,永远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中。我父母在花园边缘盖了栋新房子,建在杜鹃花丛和被我们叫作“精灵环”的环形绿草地之间。新房子在三十年前就卖掉了。
见到昔日的新房子,我放慢车速,它在我心中永远完好如初。我把车停在车道上,打量着这幢70年代中期的建筑物现在的样子。我忘了墙砖的颜色是巧克力色。房子的新主人把我妈妈的小阳台改造成了双层阳光房。我凝视着房子,回忆起的少年往事不及预料的那么多:没什么美好的时光,也没什么糟糕的时日。少年时代的我曾在这里住过一阵子,可这里似乎并未与如今的我有什么相关。
我倒车驶出车道。
我知道,是时候开往妹妹热热闹闹的房子,度过彬彬有礼、举止拘谨的一天了。我得同十年前就忘却的人闲聊,他们会问起我的婚姻(我十年前就离婚了,这是一段日渐损耗、难逃破裂结局的婚姻),是否有交往对象(我没有,我甚至不敢说我以后会有),孩子们怎么样(他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们真希望今天能过来),工作呢(挺好的,谢谢你的关心。我会这么应答,永远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事。如果我擅长谈论这件事,我就不必去做了。我从事艺术创作,有时做的是真正的艺术,有时这能填补我生命中的一部分空虚,但不是全部)。我们还会谈论逝者,一同追思缅怀。
童年记忆中的乡间小路已变为黑色的柏油路,成了夹在两片杂乱无章的居民区之间的缓冲地带。我继续向前行驶,离城市越来越远。我不该开上这条路,但这感觉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