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李宁是在租房子的时候,当时金盏村盖起了第一批板房,这种板房的屋顶是两片浓郁蓝色的铁片,造价很便宜,而拆迁的时候可以因此多算一倍的住房面积。金盏村的每个人都想多拿这一倍的住房面积,于是从肮脏的每隔五十步就有一个两立方米垃圾罐的甬道之上,连接着灰色天空的是一片浓艳如金属的蓝色。而我刚从南方的一个美院毕业,想着这里房租的价格可以接受。
我见到李宁时,他穿了一件灰色马甲,头发短而锋利,有一个厚厚的大嘴唇。他拎着一只鸡,站在一个垃圾罐旁边,鸡爪子被一条鞋带拴着,他的登山鞋有一只没了鞋带。
“这是啥?”我说。
“路上抓的!”李宁拎了一下,鸡咕咕叫起来,紫色的冠子垂着,摇晃着。
“别人养的你怎么敢抓!”
李宁厚厚的嘴唇扬了扬,笑起来。
他带着我,在凹凸不平的小道上走着,穿过一个个的蓝房顶,我看到一扇窗户那儿挂着几条底裤和一串螃蟹。然后穿过一个院子,旁边一个低矮的炉子上架着烧水壶,一股臭椿树的味道。
“我也是刚来,看见那个电线杆没,我刚转过来的时候这只傻逼鸡就立在那,我过去它往后跑,结果后面有只狗。愣神的当儿我就把鸡抓了。真他妈爽。这种散养的吃垃圾的鸡肉贼好吃。真他妈爽。”我看着李宁的背,那只鸡在颠簸中并不好受。
房子非常大,有两间大卧室,客厅有四米高,还有一个独院。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房租可以一月一交。房东给我们讲这独院在四周都不好找,客厅有向阳的一扇小窗。这也都不重要,其实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房租可以一月一交。李宁直接把鸡扔到了院子里。我回到小旅馆取了两个旅行箱,当夜就搬了过来。而李宁包裹有很多,他打算第二天租车运过来。我去院子里把李宁的鞋带从鸡爪子上解下来。我看着一时还站不起来的这只花鸡,想着来到北京已经有四天,那个小旅馆的潮湿还未从身上散去。
第二天,李宁把东西搬过来,晚上打算为乔迁庆贺一下,于是去院子里找鸡,结果只看到晾衣绳上一根鞋带。李宁把鞋带取下来塞到口袋里。我说这鸡晚上总是叫,吵得我睡不着。
李宁当天晚上跟我讲他家里是养藏獒的,有一个厂的藏獒,他讲得兴致勃勃,让我觉得一切都是假的,也许他家里是养藏獒的,但最多也就三两只而已。但也许我想的是错的,因为李宁很快就开始创作一幅大画,是几只獒犬围着一个藏民,藏民在跳舞。这张画很没有水平,藏民的脸是歪的,画摆放在一进客厅就看得到的位置。每次我一走进客厅,看到的是一群藏獒围着一个藏民,藏民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