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站立并且第一次开口叫妈妈的那天,老家打来电话,祖父去世了。我、菜菜子和翔搭乘飞机前往九州,来到祖父安详的遗容面前。父亲失踪以后,祖父一直是妈妈的心灵支柱,所以我非常为妈妈担心,可她却意外开朗。“真的好像睡着了一样,完全没有痛苦。”妈妈在祖父面前双手合十。不知何时,妈妈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令我暗自惊讶。小时候完全无法想象,有一天妈妈的头发也会变白。那天晚上连夜与菜菜子商量后,我向妈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是夜,妈妈坐在老屋廊下望着院子,我坐到她旁边说:“妈,搬来和我们住吧。”妈妈看着祖父亲手打理的庭院,摇了摇头:“我这个年纪已经没法去东京了。我想在这里终老。”“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小守,爸爸的墨水瓶你还保留着吗?”“嗯。我在用。”妈妈满足地点点头。之后妈妈就开始讲关于父亲的事,从相遇到结婚,从我出生到他失踪,我一直在旁边听着。父亲在当地报社做编辑记者的时候,有机会结识了一位女作家。父亲以前就对那位作家奉若神明,墨水瓶是女作家当作纪念送给父亲的,他自始至终视若珍宝。据说父亲总是用那瓶墨水来写信。“他就是在消失不见之前把那个交给我的,说让我拿给小守。随后那个人就穿着拖鞋随随便便地出门了。”据说送墨水瓶给父亲的女作家在他消失的三天前去世了。妈妈闭上眼安静下来,大概是在想象父亲是不是去了他所尊敬的女作家身边。也许他真的是抛弃家人,选择了自己所憧憬的神圣所在。我把妈妈留在廊下,起身走回了菜菜子与翔住的和室。他们两人睡在同一个棉被里,两张合着眼的脸庞如此相像。为了不吵醒他们,我尽量轻地从包中取出日记本、墨水瓶和钢笔,开始写当天的日记。伴着桌上台灯的灯光,笔尖在纸上移动,不知何时菜菜子已经睁开了眼,盯着我的侧脸看。与我目光相遇后,她满脸幸福地摸了摸翔的头。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与她相遇的意义,翔出生的意义,母亲生下我的意义,父亲与母亲相遇的意义。心中有一种情绪涌上来,令我眼角发热。我意识到自己能够存在于此时此刻,实在是一种奇迹。现在,我的身边有菜菜子,还有翔,我们能够共享同样的时间,意义何等重大。翔,就是我出生的意义,是我未来的结晶。随后我又想起父亲,以前我对父亲有着种种憎恶,认为他是个为追求女作家而舍弃家人的愚蠢男人,然而这种感情现在也已经随风而逝。时间的风就是这样将尖锐的棱角磨平,现在的我只会和母亲一样慨叹“有什么办法呢”而已。而我开始用自己的笔书写文字可能也与此有关。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