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外婆家住几天。老人睡得早,天还没暗就洗完脚,开盏黄绿色小灯,在厨房烧最后壶水。她睡不着,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上贴报纸。太高太远,看不清写什,但张张照片,块块粗字标题,连起来就是又个新图形。满天无穷变幻故事和奥秘,生龙活虎,却淡淡,沉默着什也不说。
害怕有些东西会苏醒过来。她还有能力,让自己被冻坏神经点点恢复吗?如果真恢复,能不能把它们控制在界限之内。什是界限,界限在哪里。好像有个开关。现在你可以放轻松,他们说。于是,往左拨。
转专业那年你是怎想,她把监听音量拉到最小。
就是想转,不想学机械。
是不是很累,听说要把原来专业也读好才可以申请。
也没有吧。
你觉得经历过什特别困难事情吗?
肯定有,但是下子想不起来。
哦。
阿山是真不见。这个在她之前给自己取名叫阿山人,个虚拟,听觉存在。她知道阿山不是本地人,有次在节目里说到乡愁,阿山说,乡愁这个东西,是离开以后才慢慢生长出来。如果有颜色,它不是单黑或者白,它很含混,捉摸不定。离开家乡越远,越久,它就越浓郁。如果你真回家,它又飘走。它就跟回忆样,会在们想象里越变越美。然后她说起自己家乡,小时候上山放羊,采猪笼草,和邻居家孩子们打打闹闹。如果不是来城市上学,有可能现在还留在山里。
那,阿山是回到山里去吗,还是去她说过地方,潜水,探险,过不样生活。那时听阿山说起这些,出现在脑海里是座座漂浮在地图上小岛,烟雾缭绕,她觉得自己是不可能有机会去那里。后来上大学,买杂志,看到广告里写着五天四夜价格,才几千元。原来,那便宜就可以过不样生活。
还有种不可能可能,是阿山从地球上消失。只能有个阿山,她用她名字,就替代她位置。
吃完外卖牛肉米线,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抽两张纸巾,先擦嘴,再用干净部分擦桌子。擦完扔进外卖盒子,用塑料袋扎起来,丢到门外垃圾桶。再次进来,他会顺着桌子走几步,伸个懒腰,看看节目还剩几分钟播完。然后把CD退出来,在放音本上签字。
例行公事那种。签完顺便写几句留言,像那个时候BBS,大家都写,跟楼上楼下人打招呼。
早起困死。或者——
今天节目里提到那本二战书是什啊,能不能借。或者——
下雪。
下个人会在底下回答,不借。
他每条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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