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姨解释,圣母峰是玉山的两倍高度以上,难度却是万倍之上。“(为什么)爬这么危险的山?”他用仅限的语汇问。素芳姨用譬喻解决了:“山在那里,就像大树在那里,你会想去爬。”他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凝视母亲的眼睛,能看到圣母峰的倒影在其中闪烁。
素芳姨没回答,继续盛面,火光与柴爆响填满了每人吸面声的静谧时刻。古阿霞发现她的提问,淹没在众人吞食的饥饿冲动中,只有帕吉鲁望着她,一副想得到答案的饥渴表情。
“到底怎么申请到的?”古阿霞又问。
粉条儿菜有破冰船的性格,对帕吉鲁说:“有你姑姑呀!”
帕吉鲁会意不过来,古阿霞却惊讶地说:“是伊藤美结子,你日本爸爸的妹妹呀!”
二十多年来,素芳姨与伊藤美结子保持联络。即便美结子出嫁,换夫姓改名为冈本美结子,两人情谊依旧。邮差送到山庄、用橡皮筋套着的一垒信件中,偶尔有日本来的航空信,署名给刘素芳。所以,当古阿霞听到姑姑两个字,立即想到冈本美结子。
“美结子确实帮了大忙,”素芳姨说,“台湾的外交快断光了,在世界上像鬼船漂荡。我们能做的不能只有等待,因为等太久。美结子知道状况,一直帮我想办法,最后我们用特殊身份加入了日本山岳会(TheJapaneseAlpineClub,JAC),这山岳会累积了会员攀登珠穆朗玛峰与世界第八高山马纳斯卢峰(Manaslu)的经验,然后经由对方的媒合,通过了国际混合团队攀登圣母峰的考核了。”
“太神奇了。”古阿霞说。
“还有个人也帮了大忙,田部井淳子。”
“又多了一个日本姑姑,有姑姑们真好。”赵坤绷着笑声。
古阿霞思索那似曾相识的名字,突然想起房间墙上的那张照片里,有个被扛在雪巴人肩上的女人,说:“太神奇了,她竟然也帮了忙。”
“她到底是谁?”赵坤问。
“是世界上第一个爬上圣母峰的女人。”
“美结子把我的处境写信跟田部井淳子说了,多亏她的牵线,我们才能加入日本山岳会。”素芳姨说。
“你说很复杂,说得我得喝点酒才懂。”赵坤伸手拿回钢杯,把杯底的白酒喝尽,“现在我懂了,第一,你们可以出国比赛了;第二,我们自己人很懂得扯后腿;第三,这里好冷,我要回工寮去了,明早还要烧火炉干活。”赵坤站起来,递出钢杯多讨白酒,见到粉条儿菜猛摇头,转头又问古阿霞,要不要一起走回工寮比较有得聊。
“我们也可以一起聊。”小墨汁爬上了阿达玛的肩上。
“暂时不用了,”古阿霞说,“我比较喜欢大自然,要待在这里,如果要回工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