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兴。两人都不说话,月光又移近些。程先生觉着自己像躺在水里似。过很久,程先生以为王琦瑶睡着,不料却听她叫声程先生。他问:什事吗?王琦瑶停下,说:程先生睡不着吗?程先生说:方才那大觉是睡足。王琦瑶说,你没明白意思。程先生说:很明白。王琦瑶就说:你还是没明白意思。程先生笑:当然明白。王琦瑶就说:倘若明白,你说给听听。程先生道:要说就说,你意思是,如今你只这步之遥,只要程先生跨过这步,你王琦瑶是不会说个"不"。王琦瑶心里诧异这个呆木头似程先生其实解人至深,面上却有些尴尬,解嘲说:自知是不配,所以只能等程先生提出。程先生又笑,这时他感到身心都十分轻松,几乎要飘起来似,他听着自己声音就好像听着别人在说话,说都是体己话。他说:要说这步,程先生几乎等有半辈子,可这不是说跨过就跨过,不是还有咫尺天涯说法吗?许多事情都是强求不得。王琦瑶那边悄然无声,程先生不管她是否醒着,只顾自己滔滔不绝地说,像是把积攒十余年话全古脑儿地倒出来。他说他其实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并且想好就做个知己知彼朋友,也不枉为世人生;可这人和人在起,就有些像古话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道理,要说没有进步愿望是不真实,要进又进不时候,看来就只得退。停会儿,他突然问道:康明逊是孩子父亲吧?王琦瑶出声地笑,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程先生倒反有些窘,说:随便问问。两人各自翻个身,不会儿都睡熟,发出轻微鼾声。
第二天,程先生下班后,没有到王琦瑶处,他去找蒋丽莉。事先他给她往班上打电话,约好在提篮桥见面。程先生到时,蒋丽莉已在那里站着,不停地看表。分明是她到早,却怨程先生晚。程先生也不与她争辩,两人在附近找个小饭馆,坐进去,点好菜。那堂馆转身,程先生便伏在桌上哭,眼泪成串地落在碱水刷白白木桌面上。蒋丽莉心里明白大半,并不劝解,只沉默着,眼睛看着对面墙壁,墙壁是刷石灰水,惨白颜色。这时程先生只顾着发泄自己难过,全然不顾别人是什心情,即便是如程先生这样忠厚人,爱起来也极端自私,也极其不公平。在他所爱人面前,兢兢业业,小心翼翼,而到爱他人面前,却无所顾忌,目中无人,有些像耍赖小孩。也正是这个,促使程先生来找蒋丽莉。
蒋丽莉沉默会儿,回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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