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照相馆里似曾相识照片,还想起旧刊物《上海生活》上"沪上淑媛",以及后来做某要人外室风闻,这所有记忆连贯起来,王琦瑶历史便出现在眼前。这历史真是有说不尽奇情哀艳。现在,王琦瑶从谜团中走出来,凸现在眼前,音容笑貌,栩翎如生。这是个新王琦瑶,也是个;目王琦瑶。他好像不认识她,又好像太认识她。他怀股失而复得般激动和欢喜。他想,这城市已是另座,路名都是新路名。那建筑和灯光还在,却只是个壳子,里头是换心。昔日,风吹过来,都是罗曼蒂克,法国梧桐也是使者。如今风是风,树是树,全还原形。他觉着他,人跟年头走,心却留在上个时代,成个空心人。王琦瑶是上个时代件遗物,她把他心带回来。
他连着几天没有去王琦瑶处,严师母来电话约,他都说家里有事推掉。他想:该对王琦瑶说什呢?后来,他决定什也不说,如既往。因此,当他再看见王琦瑶时,就和什也没发生过样。王琦瑶问他怎几天不来,他说有事。王琦瑶就说什有事,定有新去处,比这里更有趣。他笑笑没说话,把带来东西放到桌上。他带来是老大昌奶油蛋糕,王琦瑶便去拿碟子。刚给人打过针,王琦瑶手上带着酒精气味。她穿件家常毛线对襟衫,里面是身布夹旗袍,脚下是双塔排布鞋,忙进忙出地准备着茶点。他忽然间想起初与王琦瑶相识,在表姐家吃暖锅,胡乱测字玩。王琦瑶说个"地"字,康明逊指右边"也"说是个"他",她则指左边"土"说,"岂不是入上。"她那脱口而出然后油然哀起样子,这时又次出现眼前,却是有根有由。他心里生出怜悯,又生出惋惜,怜悯和惋惜是为王琦瑶,也是为自己。这时,康明逊被股忧伤笼罩着,他话不多,有些走神,还有些所答非所问。他望着窗外对面人家窗台上裂纹与水迹,想这世界真是残破得厉害,什都是不完整,不是这里缺块,就是那里缺块。这缺又不是月有圆缺那个缺,那个缺是圆缺因循,循环往复。而这缺,却是缺再缺,缺缺相承,最后是座废墟。也许那个缺是大缺,这个则是小缺,放远眼光看,缺到头就会满起来,可惜像人生那短促时间,倘若不幸是生在个缺口上,那是无望看到满起来日子。
康明逊是二房所生孩子,却是他家唯男孩,是家庭正宗代表,所以他不得不在大房与二房之间来回周旋。些较为正式场合,由他和大妈跟父亲出席;另些比较亲密社交,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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