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东西,人手摸来摸去,长就有股子光润含混古味儿。“出土古”是说直埋在土底下东西,挖出来满带着土星子和锈花,有股子斑驳苍劲味儿。再往细说,比方出土玉器,发箍、笛头、扳指儿、镯子、佩环、烟嘴这些,在地下边埋几百上千年,挨着随葬铜器,日久天长铜锈浸进去生出绿斑,叫“铜浸”,死人血透进去生出红斑,叫“血浸”。造假怎造出铜浸血浸来?再说东西放久,不碰也生裂纹,过些时候再生层裂纹罩在上边,层层,自然而然,硬造就假。懂眼就能挑出来。偏偏佟忍安全有办法。这办法,靠阅历,二靠眼力,三靠能耐。这叫高手高眼高招,缺不行。假货里也有下品中品上品绝品,绝顶假货,非得叫这里头虫子,盯上百零八天,心里还不嘀咕,那才行。佟忍安干就是这个。
他雇伙计,跟般古玩行不同,不教本事,只叫干活干事。那些雇来造假古董,对古玩更是窍不通穷人,跟腌鸭蛋、烧木炭差不多,叫怎干就怎干。满院堆着泥坯瓦罐柴禾老根颜色药粉匣子箩筐黑煤黄泥红铁绿铜,外人打表面绝看不出名堂。
当下,吸住佟忍安眼神地方,两个小女子在拉张毯子。这正是按他法儿造旧毯子。毯子是打张家口定制,全是蓝花黑边,明式。上边抹黄酱,搭在大麻绳上,两人来回来去拉,毛儿磨烂,拿铁刷子捣去散毛,再使布帚蘸水刷光,就旧。拉毯子不能快,必得慢慢磨,才有历时久远味儿。佟忍安有意雇女人来拉,女人劲小,拉得自然慢。这俩女子每人扯着毯子两个角,来回来去,拉得你上下。
站在毯子这边背着身儿,站在那边遮着脸儿,只能看见两只小脚,穿着平素无花、简简单单红布鞋。每往上送毯子,脚尖踮立起来,每往下拉,脚跟蹲缩回去,好赛对小活鱼。
“绍华!”佟忍安叫道。
“在这儿,嘛事?”
“那闺女哪儿来?”
“哪个?背影儿那个?”
“不,穿红鞋那个。”
“不知道。韩小孩帮着雇,去问问。”
“不,不用,你把她领来,有话问她。”
佟绍华跑去把这闺女领来。这闺女头次来到柜上又头次见老爷,怕羞胆小,眼睛不知瞧哪儿,慌,反而眼瞧老爷。却见老爷并没瞧她脸,而是死盯着自己双小脚,眼神发黏,好赛粘在自己脚上,她愈发慌得不知把脚往哪儿摆。佟忍安抬起眼时,眼珠赛镏金,直冒贼光,跟见鬼差不多。吓得这小闺女心直扑腾。佟绍华在边,心里已经大明大白,便对这闺女说:
“你往前走步。”
这闺女不知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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