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当然知道那种奇异感觉,是土皇帝,不,应该叫“屎皇帝”君临城下快感。既然找不到蛆当城民,找猪也行,这下连卫生纸也省。不过,帕自觉有义务介绍马桶给阿公,不然刘金福会把它当镜子。他拉条绳条,股水从上头水箱冲入便斗,水花激烈,几乎像放闸恶狗去抢食什。他边做边示范,只差没有脱裤子,最后补充说,城市人都这样上厕所,你迟早要习惯。
刘金福比较关心是,这些排泄物被怪物吞下肚后,还拿得回来吗?还好帕答案让他很满足,粪便藏在地窖中,像酒样越陈越香。刘金福听,巴不得拿尿勺舀给满园发亮菜苗吃。没错,他想在后院辟个菜园,好节省菜钱,这要些水肥,能自己拉自己用更好,菜吃起来也甜得有感情。他在山上生活大半辈子,快被叶绿素与芬多精给麻痹,刚到城市就怀念那儿。这里空气让人咳嗽,阳光毒辣,水中有尘沙,够糟,要是不能够像在山上时拿锄头,安静地刨上半天,聆听锄头与土地对谈,简直折腾他,也浪费后院土地。
刘金福继续说下去,意思又重复。帕却无心再听,他知道刘金福碎碎念其实最内层是希望有人陪伴,这是老人症头。但帕需要安静,而且是孤独。他走到小庭院,从板车卸下些番薯签与芎蕉叶,撒给牲畜吃。这时从街角来卖闽南式早餐挑夫,沿路叫卖油糋粿与杏仁茶。帕好饿,跳上墙头,立刻叫卖家备份给刘金福,自己则点猪油糕配米奶。油糋粿即是双股油条。刘金福吃口,酥爆,嘴窝好像有着鞭炮爆炸碎片,他吓跳,多使些力便捏碎手中油条,便宜在地下讨吃牲畜。帕只好再点份猪油糕给他。早餐吃罢,帕胸中自有千万气力,得挥霍下,站在墙头上走得颠颠簸簸,不时张手平衡,也不时秀个翻筋斗。他拿两块砖竖在头顶,从墙这头走到那端,又跑回来,躲过那些松动墙角。他也看到邻居样貌与居家装潢。他们是洗衣服老人、老是对他挥手痴呆少女、准备上工工人,还有搬藤椅坐在庭院晒太阳苍白少年。帕不吝表演他墙头功夫,化身成马戏团小丑。
“看!圆山动物园跑出来猴子。”晒太阳少年说。
“是鬼屋跑出来猴子。”帕回答,忽然他好喜欢这句话。他在墙头转身面对街道,从这里看过去,篱笆墙、泥土路、铃铛响牛车、急忙上学孩子,更远还有噗噗转轿车。帕叉腰,面对眼下风景大吼:“是鬼屋来猴子,你们要倒大霉。”然后他笑起来,要整条街人回头看他。他对路人挥手,但没有人响应,于是他挥手,好像对着充满鼠灰色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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