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到了写有这位林务官兼经济顾问姓名的瓷牌。我怯生生地按了一下门铃,立刻就出现了一位头戴干净小黑帽的白发老妪。我把我的名片递给她,并问,能否跟林务官先生谈谈。她先是惊讶地、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我,然后看了我的名片。在这座被世界遗忘的小镇上,在这么一幢老式的房子里,居然有人从外地来访,这可是一件大事。她和蔼地请我稍等,便拿着名片进屋去了。我听见她在屋里小声说着,接着突然听见一个响亮的男人声音大声地说:‘啊,R先生……从柏林来的,从那家大古董店来的……快请进,快请进……我很高兴!’这时,老夫人又急步来到门口,请我进屋。
“我脱下大衣,走进屋去。在这间陈设简单的屋子当中,站着一位身体还很硬朗的耄耋老人,他身板挺直,蓄着浓密的髭须,身着半军装式的镶边便服,热情地向我伸出双手。这个手势明白无误地表示出他喜悦的、自然流露的欢迎,可是这又与他站在那里呆滞的奇怪神情形成明显的反差。他一步也不向我迎来,我只好走到他跟前,心里略感诧异地去握他的手。可是当我要去握他的手时,我从这双手纹丝不动地所保持的水平姿势上发现,他的手不是在找我的手,而是在等待。我一下子全明白了:这是位盲人。
“我从小迎面看见瞎子心里就感到很不舒服。每当想到一个人活生生的,同时又知道,他对我没有我对他那样的感受时,心里总排遣不了羞惭和不是味儿的那种体悟。就是此刻,在我看到在他向上竖起的浓密的白眉毛下那双直愣愣凝视着虚空的瞎眼睛时,也得克服我心里最初的恐惧。可是这位盲人没让我长时间去发愣,因为我的手刚一碰到他的手,他就使劲将我的手握住,并且用热烈而愉快的响亮声音再次向我表示欢迎,‘真是稀客!’他笑容满面地对我说,‘确实是奇迹,柏林的大老板竟会光临寒舍……不过,俗话说得好,商人上门,可得多多留神!……我们家乡话常说:来了吉卜赛,快快关上大门扎紧口袋!……是啊,我可以想象,您干吗来找我。在我们可怜又衰落的德国,现在生意很不景气,没有买主了,于是大老板们又想起了他们的老主顾,又找他们的羔羊来了。不过,我怕您在我这儿交不到好运,我们这些可怜的吃养老金的老人,只要有口饭吃就心满意足了。你们现在把物价弄得疯涨,我们可是没法跟上……我们这样的人是永远被抛弃了。’
“我立即纠正他的话,说他误解了我的来意。我来这儿,并不是要向他兜售什么东西,我只不过是正好来到近处,不想错过这个来拜访他这位我们店号多年的老主顾和德国最大的收藏家之一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