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
在昏暗蚕室中——受腐刑人怕风,所以要在生火取暖密闭暗室中将养数日。这种温暖、昏暗场所,与养蚕用房间极为相似,故而名为“蚕室”。——司马迁言不发。他头脑里片混乱,茫然地倚墙坐着。应该说,比起激愤来,他首先感到是惊骇。因为,若说是被处以斩首或别死刑,他平日里是早有思想准备,他能够想象出自己被处决时模样。在违忤武帝心意称颂时候,他也想到过自己可能会被赐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众多刑罚门类中,自己偏偏会遭受最最丑陋宫刑!要说迂腐也确实是迂腐(因为,既然预料到死刑,那自然也应该预料到遭受其他所有刑罚才是),他虽曾料到自己将会横遭不测,却没料到自己会遭遇如此丑恶之事。他时常怀有种类似于信念般妄想,即每个人身上只会发生与之相应事件。这是他在长期接触史料过程中,自然形成观念。他以为,即便是身处逆境,慷慨之士也会遭受激越悲壮痛苦,软弱之徒则会遭受缓慢而耻辱蹂躏。或者说,即便最初看来似乎并不相符,但至少人们从其随后应对方式上可以看出,如此命运还是与之相符合。司马迁自信自己是个堂堂男子汉。虽说仅是介文笔之吏,但他确信自己要比那些武人更像名男子汉大丈夫。事实上这也不仅仅是他个人自负,就连些不喜欢他人,也都不得不承认这点。因此,根据他贯主张,自己将来倘若要受刑,也应该是最为惨烈车裂。可谁知在年近五十之时,竟然遭受如此奇耻大辱!他甚至觉得如今羁留蚕室,该不是身处梦中?他希望这仅仅是个梦。可当他身靠着墙壁睁开双眼时,所看到却是三四个毫无生气、似乎连灵魂都被抽掉家伙。他们在昏暗房间里或躺或坐,副散漫、邋遢模样。当意识到自己眼下也是这副模样时,他喉咙中便发出声不知是呜咽还是怒号惨叫。
在充满着悲愤与郁闷那几天里,他有时也会出于学者之习惯,做些思考,或者说反省吧。他思索是:如此事件,到底由谁,以及这个谁哪方面恶所造成?在那个君臣之道与日本大相径庭国度里,他所怨恨对象,自然首先就是汉武帝。事实上他曾度对武帝满怀怨恨,根本无暇去念及其他。然而,在短暂狂乱期过去之后,作为历史学家他,也终于清醒过来。与般儒生不同,司马迁即便是对于先王价值,也深知要以历史学家眼光来加以估量,故而对于后王武帝,他自然也不会基于己之私怨而妄加评判。他知道,无论怎说,武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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