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具有无可磨灭魔力——对寄件人、收信者双方皆然。其中奥义便在于“距离”——或者该说是“等待”——等待对方信件寄达;也等待自己信件送达对方手中。这来往之间因延迟所造成时间差,大抵只有天然酵母发菌时间之微妙差可比拟。
始终不愿也不甘臣服于转瞬出现在对方屏幕上电子邮件;自然更视ICQ(线上实时对谈)为畏途。拜传统邮政犹运作不辍之赐,至今仍与老友、至亲维持着以手写、投递信函老把戏,全然是因为由衷相信:致力消弭空间、时间距离纯属不智亦无益。就在那些自以为省下来时、空缝隙里,美好事物大量流失。指不仅仅是亲笔书写时遗下手泽无法取代;更重要是:旦交流变得太有效率,不再需要翘首引颈、两两相望,某些情意也将因而迅速贬值而不被察觉。喜欢因不能立即传达而必须沉静耐心,句句寻思、字字落笔过程;亦珍惜读着对方前封信、想着几日后对方读信时景状和情绪。老电影《街角商店》(TheShopAroundtheCorner,1940)晚近被改拍成《电子情书》(You’veGotMail,1998)((TheShopAroundtheCorner,由殿堂级大师厄尼斯·刘别谦执导;詹姆斯·斯图尔特与玛格丽特·萨拉文扮演故事中那两位每日错身却不对盘、频生龃龉而又各自暗自仰慕未谋面笔友百货行员工。多年前曾在专于夜间播映老电影TNT频道上观赏过,至今难忘。
改编后《电子情书》仍依稀能看出向前作致意影子,如:女主角匿名通信时代号为“shopgirl”;而她经营童书店店名赫然就是“ShopAroundTheCorner”!另外,也怀疑,她迷恋《傲慢与偏见》节神来之笔,则俨然得自《查令十字街84号》。)),两者之间出现不少有趣辩证关系,读者们不妨自行参酌。
自私地以为这才是《查令十字街84号》全书题旨所系。
从没“好运临头”汉芙小姐,年届晚年终于有个仅有机会,抱着酝酿二十载怀想,坐在机舱里(这里也是引自电影)奔赴另座魂牵梦萦城市。邻座名男士问她:“这是你头回去伦敦?”接着他说:“听奉劝:别相信出租车司机,明明三条街外目地,他会载你兜上五里路;还有,别白费力气读地图,在伦敦没有人可以找得到路,即使是伦敦人也不例外。”不过,“你定会爱上她,伦敦实在太棒。”
当伫立在伦敦街头,实在也无法打心底恭维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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