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虫,”他继续想,“从小就干粗活,他们在来到这里之前,吃的是黑面包,啃的是有凝块的牛奶,住的是茅草屋,一年只能吃五、六回肉。像那些古罗马的士兵,把打仗当休息,这些粗俗的农民对神学院的好饭菜高兴得不得了。”
从他们暗淡的眼睛里,于连只看到饭后被满足的肉体需要和饭前焦急难耐的肉体快乐。他就是应该在这样一些人中间脱颖而出,然而于连不知道,他们也不肯告诉他,在神学院学习教理、圣教史等不同课程,如果取得第一名,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桩辉煌的罪孽罢了。自打有了伏尔泰,自打实行两院制z.府,说到底那不过是怀疑和个人研究,给民众的思想带来自疑这种坏习惯,法国教会好像懂得了书籍乃是它的真正敌人。在它看来,心灵的服从就是一切。在学习、甚至圣洁的学习中取得成功,更认为是可疑的,而且也并非没有充分的理由。谁能阻止西埃耶斯或者格雷古瓦那等杰出的人投奔另一方!教会心惊胆战,就去依附教皇,仿佛那是获救—的唯一机会。唯有教皇还能试一试去瓦解个人研究,用教廷里那些仪式的虔诚盛大来影响上流人士的厌倦病态的精神。
这种种事实,于连看得半明半暗,而在神学院里说出来的话又都力图使之成为谎言,他陷入深深的忧郁之中。他很用功,很快学到一些对一个教士很有用但他看来很虚假的东西,他颇不感兴趣。他认为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难道全世界的人都把我忘了?”他常想。他不知道彼拉神甫收到但烧掉过几封盖有第戎邮戳的信,信的用词最为得体,但却透出最为强烈的激情。巨大的悔恨似乎在遏制他们的爱情。“这样更好”,彼拉神甫想,“至少这年轻人爱的不是一个不信宗教的女人。”
一天,彼拉神甫拆开一封信,有一半已被泪水浸得字迹模糊,那是一封诀别的信。“终于,”信上对于连说,
“上天给我恩典,让我恨,不是恨铸成我的错误的人,他将永远是我在世上最爱的人,而是恨我的错误本身。牺牲已经做出,我的朋友。并非没有眼泪,您看到了。我应该为之献身、您也曾那样地爱过的那些人,他们的获救最为要紧。一个公正然而可怕的天主不会因他们的母亲犯了罪而对他们施行报复了。永别了,于连,公正地待人吧。”
信的这个未尾几乎完全看不清楚。信上给了一个在第戎的地址,但希望于连永远不回信或至少不要说出让一个幡然悔悟的女人听了脸红的话。
忧郁,加上承办八十三个生丁一顿的午餐的人供应给神学院的低劣饭菜,已经开始影响到于连的健康。一天早晨,富凯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我总算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