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半压嗓门悄声说。而布里肖呢,其听力保养得比视力更敏锐,他瞟了女主人一眼,旋即转开,既是近视者又是哲学家的目光。若说他的肉眼欠佳,那他的神眼则甚妙,看事物每每投去更开阔的眼光。他从炎凉世事中看到了如纸薄情,而他也就逆来顺受了。当然,他为此感到痛苦。有时候会有这种情况,有这样的人,到一个他惯于讨喜的地方,哪怕只有一个晚上他感觉到人家觉得他不是太浅薄,便是太学究,抑或太拙笨,甚至太放肆,如此这般,不一而足,回到家里也会悻悻然不得好受。往往因为一个观点上的问题,一个方式方法上的问题,他给别人留下荒谬或老一套的印象。他也往往心中有数得很,这些个其他人岂能同他等量齐观。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剖诡辩术,人们正是利用这种诡辩术心照不宣地对他加以谴责,他要作一次登门拜访,写一封信,更明智的办法是自己不动声色,静候下星期别人来请他。也有时候,这种种失宠,并非一夕之间就能结束的,往往得持续数月之久。由于夫人瞧不起他,而又感到在Y夫人家里得到人们的尊重,便声称Y夫人至高无上,便投到Y夫人的沙龙里。再说,这里不是描绘这类人物的场合,他们高于社交生活之上,却又不善于在社交生活之外自我发展,受到接待就高兴,得不到赏识便扫兴,每年,他们总会发现,他们顶礼膜拜的女主人原来浑身都有毛病,而被他们贬低了价值的女主人却是才华横溢,其实第二个女主人也有瑕疵,待他们忍受不了时,便又不惜回到第一个女主人的情怀里,而原先女主人的毛病也就忘了些许了。人们可以通过这一次次短暂的失宠,想象到这次失宠给布里肖造成的苦恼有多大,他知道这次失宠是一锤定音的买卖。他不会不知道,维尔迪兰夫人不时公开笑话他,甚至笑话他的弱点,他明知道人情薄如纸,但他只好忍气吞声,这样一来,他反一如既往把女主人看作是他的最好的女朋友。但是,维尔迪兰夫人从大学究涨红的脸上弄明白了他听到了她的讲话,于是想在今晚对他亲切一些。我忍不住对她说,她对萨尼埃特可没这么客气。“怎么,不客气!然而,他可喜欢我们了,难道您不晓得我们在他心目中是什么嘛!我丈夫有时候被他的愚蠢弄得发点火,可应当承认的确有些可气,但在那样的时刻,干吗不再反抗一下,何必露出满脸走狗气呢?真不老实。我不喜欢这样。尽管如此,我还总是尽量劝我丈夫冷静些,因为,要是他走得太远,萨尼埃特很可能只好不来了;这样我可不愿意,因为我要告诉您,他身上连一个苏也没有了,他总得吃饭吧。但是,总之,如果他生气,叫他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