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爱国三十五岁
时候，他妈曹青娥告诉他，曹青娥嫁到牛家庄第二年，阴历四月，半夜跑
，并没有去延津，而是去襄垣县找
个同学叫赵红梅，在外住半个月。去找赵红梅并不是因为和牛书道生气，没地方去，才去赵红梅家，或担心延津路远，没有去延津，而是曹青娥压根没想去延津，也没想起去延津。去赵红梅家，也不是为找赵红梅，而是为向赵红梅打听她表哥。赵红梅表哥叫侯宝山。
牛爱国小时候，他妈曹青娥并不亲他，偏向他弟弟牛爱河。他爸牛书道偏向他哥牛爱江。正是爸妈都不亲他，他从小就想离开家，后来当兵。当兵没跟爸妈商量，跑到镇上跟姐商量。但到牛爱国三十五岁以后，爸牛书道已经死，妈开始跟牛爱国说得着。妈有心事时候，不找哥哥牛爱江说，不找姐姐牛爱香说，不找弟弟牛爱河说，单找牛爱国说。但牛爱国有心事，却不给妈说。妈说起来，皆是六十年前、五十年前事情。六十年前、五十年前事情，如今说起来，桩桩件件，都成闲话。这些闲话，妈春天说得少，夏天说得少，秋天说得少，冬天说得多。通常是在夜里，围着盆火，妈东向坐，牛爱国西向坐，妈说完段，笑；说完段，又笑。牛爱国听后却没有笑。
曹青娥当年去找赵红梅，并没有半夜上路。没有半夜上路不是怕天黑。曹青娥和牛书道结婚后，两人说不到块去；白天说不到块还好办，可以各干各，夜里睡在张床上，就不得不说；说就吵架；吵架吵到半夜，曹青娥推门出去，到街上去转；正在气头上，便顾不得天黑，或忘天黑；久而久之，就真不怕天黑。曹青娥嫁过来年，掐指算，共吵八十多场架。曹青娥和牛家庄个叫李兰香本家二嫂说得着，次对李兰香说：“嫁给牛书道，也不是没有好处，从此不怕天黑。”
但过去吵归吵，第二天天亮，两人又无话说，各干各；这天半夜从牛家跑，还是出嫁以来头回。吵完架，牛书道赌气倒头睡，曹青娥决定去襄垣县找赵红梅。收拾好包袱，推门出去，并没有马上出发；没出发不是怕天黑，而是肚子饿。曹青娥自怀上牛爱国他哥牛爱江，饭量比以前大两倍。过去吵架吵到半夜不饿，现在动劲儿就饿。她放下包袱，先去厨房捅开火，然后和面；等锅里水开，往锅里揪面疙瘩；待面疙瘩半熟，卧里鸡蛋；面疙瘩和鸡蛋煮熟，加酱、醋、盐；起锅，又加葱花和香油。捧着这碗疙瘩汤卧鸡蛋，不慌不忙吃完，正是五更鸡叫；打个饱嗝，这才挎着包袱上路。
曹青娥在襄垣县樊家镇上学时，和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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