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从各村收租子回来,老汪身披褂子正要出门,两人在门口碰上。老范从马上跳下来,想起今天是阴历十五,老汪又要乱走,便拦住老汪问:“老汪。这年年,到底走个啥呢?”
老汪:
“东家,没法给你说,说也说不清。”
没法说老范也就不再问。这年端午节,老范招待老汪吃饭。吃着吃着。旧事重提,又说到走上,老汪喝多,趴到桌角上哭着说:“总想个人。半个月积得憋得慌,走走散散,也就好。”
这下老范明白,问:
“活人还是死人?怕不是你爹吧,当年供你上学不容易。”
老汪哭着摇头:
“不会是他。是他也不走。”
老范:
“如果是活着人,想谁,找谁趟不就完?”
老汪摇头:
“找不得,找不得,当年就是因为个找,差点丢命。”
老范心里惊,不再问,只是说:
“只是担心,大中午,野地里不干净,别碰着无常。”
老汪摇头: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又说:
“碰到无常也不怕,他要让走,就跟他走。”
明显是喝醉,老范摇摇头,不再说话。但老汪走也不是白走,走过路全记得,还查着步数。如问从镇上到小铺多少里,他答千八百五十二步;从镇上到胡家庄多少里,他答万六千三十六步;从镇上到冯班枣多少里,他答十二万四千二十二步……
老汪老婆叫银瓶。银瓶不识字,但跟老汪起张罗着私塾,每天查查学生人头,发发笔墨纸砚。老汪嘴笨,银瓶嘴却能说。但她说不是学堂事,尽是些东邻西舍闲话。她在学堂也存不住身,老汪上讲堂,她就出去串门,见到人,嘴像刮风似,想起什说什。来镇上两个月,镇上人被她说个遍;来镇上三个月。镇上多半人被她得罪。人劝老汪:“老汪,你是个有学问人,你老婆那个嘴,你也劝劝她。”
老汪声叹息:
“个人说正经话,说得不对可以劝他;个人在胡言乱语,何劝之有?”
老汪对银瓶不管不问,任她说去。平日在家里,银瓶说什,老汪不听,也不答。两人各干各,倒也相安无事。银瓶除嘴能说,与人共事,还爱占人便宜。占便宜正好,不占便宜就觉得吃亏。逛趟集市,买人几棵葱,非拿人两头蒜;买人二尺布,非搭两绺线。夏秋两季,还爱到地里拾庄稼。拾庄稼应到收过庄稼地亩,但她碰到谁家还没收庄稼,也顺手牵羊捋上两把,塞到裤裆里。从学堂出南门离东家老范地亩最近。所以捋拿老范庄稼最多。次老范到后院新盖牲口棚看牲口,管家老季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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