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他马上就黑脸。他病,你是不能问,你只有在旁悄悄留神守着。这起小王八羔子,他们哪里懂得?前年长官去花莲打野猪,爬山滑跤,把腿摔断,他从台南赶上来看他。他腿上绑石膏,个人孤零零靠在客厅里沙发上。“长官,你老人家也该保重些。”他劝他道。他把眉头竖,脸上有多少不耐烦模样。这些年没有仗打,他就去爬山,去打猎。七十多岁人,还是不肯服老呢。
秦义方朝着李将军那幅遗像又瞅眼,他脸上还是副倔强样子!秦义方摇摇头,心中叹道,他称辈子英雄,哪里肯随随便便就这样倒下去呢?可是怎说他也不应该抛开他,“秦义方,台南天气暖和,好养病。”他对他说。他倒嫌他老?不中用?得哮喘病?主人已经开口,他还有脸在公馆里赖下去吗?打北伐那年起,他背暖水壶跟着他,从广州打到山海关,几十年间,什大风大险,都还不是他秦义方陪着他度过去?服侍他几十年,他却对他说:“秦义方,这是为你好。”人家提下:“李浩然将军副官。”他都觉得光彩得不得。个白发苍苍老侍从喽,还要让自己长官这样撵出门去。想想看,是件很体面事吗?住在荣民医院里,别人问起来,他睬都不睬,整天他都闭上眼睛装睡觉,那晚他分明看见他骑着他那匹“乌云盖雪”奔过来,向他喊道:“秦副官,指挥刀不见。”吓得他滚下床来,身冷汗,他就知道:“长官不好!”莫看他军队带过上百万,自己连冷热还搞不清楚呢。夫人过世后这些年,冬天夜里,常常还是他爬起来,替他把被盖上。这次要是他秦义方还在公馆里,他就不会出事。他看得出他不舒服,他看得出他有病,他会守在他旁边。这批新人!这批小野种子!是很有良心吗?听说那晚长官心脏病发,倒在地板上,跟前个人都不在,连句话也没能留下来。
“三鞠躬——”
司仪唱道。位披麻戴孝,架着副眼镜中年男人走出来,也跪在灵台边,频频向吊唁客人频频答谢。
“小爷——”
秦义方颤巍巍赶着蹭过去,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低声唤道。
“少爷,是秦副官。”
秦义方那张皱成团老脸上,突然绽开抹笑容来。他记得少爷小时候,他替他穿上套军衣马裤,双小军靴,还扣上张小军披风。他拉着他手,急急跑到操场上,长官正骑在他那匹大黑马上等着,大黑马身后却立着匹小白驹,两父子倏地下,便在操场上跑起马来。他看见他们两人大小,马背上起伏着,少爷小披风吹得飞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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