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咕嘟沸腾,在仓库这喧闹的环境中几乎听不到钢琴声,但音乐家依然不动声色地演奏乐曲,仿佛周围就是他希望有一天在那里演奏的寂静广袤的天空。
每个人循着自己的道路寻找欢乐,不论是什么欢乐,上面有一片天空的简单风景,白天或夜晚的一个小时,两棵树,如果是伦勃朗那就是三棵树,或者一阵喁喁低语,不过我们并不知道这样是会关闭还是打开道路,最终打开道路后又通往何方,是通向另一片风景,另一个小时,另一棵树,还是另一阵低语呢,请看这位神父吧,他从自己心中拿走一个上帝又放了另一个上帝,却并不清楚这样的置换有什么好处,就算真的有好处,谁又能得到这好处,请看这位音乐家吧,他只会作这样的曲子,不会活到一百年以后去听人类第一首交响乐,而那曲子当时被错误地称为第九交响曲,请看这位残疾士兵吧,阴差阳错,他成了制造翅膀的人,而他此前只是个小小的步兵,人很少能知道将发生什么,此人对未来更是一无所知,请看这位视力过人的女子吧,她是为了发现意志而生的,却只使些魔术般的小手段,比如发现别人的肿瘤,看到胎儿脐带绕颈,找到地下的银币之类,现在好了,这一双眼睛要去干命中注定的大事业,因为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又来到圣塞巴斯蒂昂·达·彼得雷拉庄园,对她说,布里蒙达,里斯本正遭到一种可怕疾病的侵袭,家家户户都有人死去,我想到这是我们从垂死的人身上收集意志的最佳机会,当然是从那些尚保留着意志的人身上收集,但我必须提醒你,这非常危险,你要是不想去就不要去,尽管我有权强迫你去,但我不会那样做;究竟是什么病呢;听说是一条大黑船从巴西带来的,最早在埃里塞拉爆发。我家乡离那里很近,巴尔塔萨说;神父回答说,没有听说马夫拉有人死去,但是,关于这种病,从症状上看是黑呕也即黄热病,名称倒无关紧要,问题是人们像鸫鸟似的一个个死去,布里蒙达,由你自己决定;布里蒙达从板凳上站起身,把大木箱的盖子掀开,从里面拿出玻璃瓶,里面有多少意志呢,大概一百来个,与需要的数目相比简直等于零,然而这还是长时间费尽周折才找到的,无数次禁食,有时如同身陷迷宫,意志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呢,只能看见内脏和骨头,痛苦的神经网络,大堆大堆的血,胃里黏糊糊的食物,还有即将排泄的粪便;你去吗,神父问道;去,她回答;但她不是独自去,巴尔塔萨说。
第二天一早,天下着雨,布里蒙达和巴尔塔萨离开了庄园,她当然没有吃东西,他的旅行背袋里装着两个人的干粮,等到体力耗尽或者收集的意志数目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