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乡开张以后,生意鼎盛,个礼拜下来,差不多天天都挤得满满。公园老窝里那群鸟儿,固然只只恨不得长出两对翅膀来,往安乐乡这个新巢里直飞直扑,而且还添不少从前不敢在公园里露面新脚色。公园里月黑风高,危机四伏,没有几分泼皮无赖胆识,真还不敢贸贸然就闯进咱们那个黑暗王国里去呢。譬如说那群没见过阵仗嫩手嫩脚大专学生、那批良家子弟,有连公园大门也没跨过,有溜进去,也只是掩掩藏藏,躲在那丛樟树林子里看看罢。可是咱们这个新窝巢却成这批良家子弟天堂,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很安全,很笃定。琥珀色灯光、悠扬电子琴、直冒白泡沫啤酒——这个调调儿正合这群来寻找罗曼史少年家胃口。他们好像是到咱们安乐乡来开大专联谊晚会;两个是淡江,两个是东吴,好几个辅仁,大群文化,个身材健硕穿着紧绷绷蓝哥牛仔裤白色爱迪达运动鞋是体专高材生,金龙篮球队队长。个蓄着头猬张头发,唇上两撇骚胡髭是艺专音乐系天才歌手。他写首歌,叫做《你那双灼灼眼睛》。有时晚上,们打烊,那群大学生还不肯走,天才歌手坐上电子琴,自弹自唱起来:
你那双灼灼眼睛
炙伤心
你那双灼灼眼睛
焚痛灵魂
举起双手
却捧起掬爱灰烬
天已荒
地已老
山已崩
海已倾
可是哟
情
为什总也
理不清
毁不尽
天才歌手声音激越、哀楚,他歪着头,长发披到边,闭上眼睛,紧皱起眉头,两颧烧得绯红,好像痛苦得不堪负荷般,那群大学生围着他,仰面张口,听得着迷。而和小玉,人把扫帚,却从地上扫起阵冉冉飘起灰尘。小玉直暗骂,骂那群大学生还不回家,们好打烊休息。那些大学生都配成对,落单几个,大概刚失恋。艺专那个天才歌手,他爱人上个月才离开他去新加坡,她是台湾大学外文系侨生,据说人长得很漂亮,而且真还有双灼灼眼睛。
另外还有种新客人,他们在社会上有地位、有脸面,而且也有妻室儿女。公园里凶杀、勒索,幽暗中发生恐怖事件,唬得他们裹足不前。可是在咱们安乐乡里,在温柔琥珀色灯光下,这批董事长、总经理、博士教授,却感到如鱼得水,宾至如归,把他们白天为事业、为家务烦恼股脑儿抛掉,在们这个新窝巢里,暂且沉醉片刻。这批皮夹子饱满中年人,是们最佳客人,师傅叮嘱们,定要加倍奉承,至于那些大学生,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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