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苍鹰——
回到公园,在大门口,碰到们老园丁郭老。他正屹立在博物馆前石阶上,白发白眉,身玄黑,在向打招呼。
郭老是来到公园头晚遇见人。那天下午,给父亲逐出家门后,身上没有带钱,在台北街头流浪到半夜,终于走进公园里。从前曾听过些公园故事,那些故事,好像聊斋传奇。可是那晚,独自立在公园大门博物馆石阶前,仰望着博物馆那座圆顶建筑物,巍峨矗立在苍茫夜空下,门前排合抱石柱,真觉得好像闯进座巨大古代陵墓般。穿过公园里黑魆魆丛林时,心中充满惧畏、好奇,以及股惴惴然兴奋。摸索着闪进莲花池中央那座八角亭阁内,缩在角,屏息静气,从亭阁窗棂窥望出去。在昏红月光下,头次看到池畔台阶上,那些幢幢黑影,围绕着莲花池,无休无止,在打着圈圈。又饿又倦,支撑不住,蜷卧在亭内椅子上,终于矇着过去,直到个声音在耳边呼唤道:
“小弟——”
才惊醒,倏地坐起来。是郭老进来,把唤醒。
“莫害怕,小弟。”郭老拍着肩膀安抚道。
睡得身冰冷,牙关直在发抖,答不出话来。郭老在身边坐下,在朦胧月光下,也看得到郭老那头长长白发,覆到耳后,好像挂柔软银丝般,他那双雪白长眉,直拖到眼角上。
“是头次进来吧?”郭老朝点点头,笑叹道,他声音苍老、沙哑,“不用紧张,这里都是咱们同路人。你们个个迟早总会飞到这个老窝里来。就是这里老园丁,这里人都叫郭公公,你们来,先要向报到。喏,你瞧……”
郭老指向外面莲花池台阶上,个全身着黑,高高细细人影,正晃荡荡,踱过去。
“那个瘦鬼是小赵,人都叫他赵无常。十二年前,他头夜到公园里来报到,也是来迎接他。”
“十二年前?”惊讶道。
“唉,唉,”郭老惋叹道,“十二年可不算短呀?对啦,十二年前个夜里,对,像你今晚样,他闯进咱们这个老窝来。那时候他不是这副鸦片鬼模样,扎扎实实,还是个挺体面小伙子哩!谁知道,几年下来,耗得只剩下几根骨头,看他现在连百磅都不到。刚进来,还替他拍过几张相片,你看再也不相信……”
郭老摇两下头。
“青春艺苑,你听过?”郭老问。
“没有。”
“傻小子,那有名照相馆你都没听说!”郭老笑道,“是开,就在长春路。从前还是个小有名气摄影师呢!其实拍照单是为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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