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归鸭哪!”
九点钟,圆环这带正是人挤人时候。家家摊铺门口总有两伙计喊着叫着,在兜揽顾客。雪亮电灯把人面上油汗都照得发光。鱿鱼乌贼腥臭,油炸肚肠腻味,熏人鸡鸭香,随锅里蒸汽,飘散出来。
马路上,巷子里,嘀嘀哒哒尽是木屐响声,收音机播着靡靡咽呜日本歌曲,柜台上哼哼唧唧有人在唱又像哭泣,又像叹息台湾哭调。
“咔嚓——”声,油锅里滚下几只青青白白没头没脚鸡子,阵黑黄色油烟突地冒起来,婉婉约约,往上袅娜伸去。
——好极!
她咬着下嘴唇,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好得很哪,晚上到圆环来,还要个人喝酒呢!
“爱个会喝酒女人定不是好货!”她记得丈夫曾经对她这样说过。
——胡说!
她撇下嘴,猛抓起杯子又吞口,热辣辣酒下得很痛,连咽口水都发痛,痛得怪舒服,她好像看见她丈夫那双眼镜子又在向她发着逼人亮光。
“咔嚓——”又是阵油烟冒起,飘着,往外散——
“哇——”对面卖中药摊铺边小竹床上有个婴孩哭起来,个扎着头发胖女人从里面摇摇摆摆跑出来,抱起婴孩,忙忙解开衣服,将个白白胖胖大奶子塞进婴孩嘴里去,婴孩马上停止哭声,两双通红小手拼命地揪住女人白胖奶子,贪婪地吸吮着。
“啊、啊,乖乖要睡觉,乖乖要吃奶奶——”
耿素棠看见那个胖女人露着胸脯,全身抖动着在哄婴儿吃奶样子,心里突然起阵说不出腻烦。她记得头次喂大毛吃奶时,打开衣服,简直不敢低头去看,她只觉得有个暖暖小嘴巴在啃着她身体,拼命地吸,拼命地抽,吸得她全身都发疼。乳房上被啮得青块,紫块,有时奶头被咬破,发炎,肿得核桃那大。只只张牙舞爪小手,个个红得可怕小嘴巴,拉、扯,把她两个乳房硬生生地拉得快垂到肚子上来——大毛啃完,轮到二毛;二毛啃完,现在又轮到小毛来。
“啊、啊,乖乖要睡觉——”对面那个胖女人歪着头,闭着眼睛,自言自语地哼着,婴儿蜷作块在她怀里睡得甜甜,嘴巴里还含着奶头。
油烟在飘着,散着,从黑黄渐渐变成片模糊雾气,收音机里有个男人瘟瘪瘪地在唱着日本歌。
——是天气,定是天气关系。
她心里想,酒液从她喉咙管热辣辣地滑到胃里去。
——要不然不会冒火去打小毛屁股。
“你是想要命还是怎!”下午小毛泻得床烂屎时,她气得颤抖抖地喊起来,跑上去倒提起那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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