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却悬空吊下床来,床上棉被乱七八糟地裹在她另只腿上。她手只叉着自己颈子,只揪着自己胸,好像用过很大劲,把衣服都扯开,两眼翻白,睁得大大瞪着天花板,头乱发有贴在额上,有贴在颊上,嘴唇好像给烧过般,又肿又黑,嘴角涂满白泡。在她床头茶几上倒放着个装“来沙尔”药水瓶子,股冲鼻药味还不住往外冒。
这突来恐怖使整个怔住,简直不记得怎样逃出那间房,只是仿佛记得逃到客厅时候,新郎正挽着新娘走进客厅,大家都将花纸像雨样向新郎新娘洒去,至于后来客人们怎样往房间涌去,金大先生和金二,nai奶怎样慌慌张张阻止客人,这些事情在印象中都模糊,因为那天晚上回去后,马上发高烧,连串噩梦中,总好像看到那只悬着小脚在眼前晃来晃去样。
死后第三天就下葬。人下葬,也就没有听见再有什人提起这件事。大家注意力很快地统统转到新身上,这位新年轻貌美,为人慷慨而又有手段,与金二,nai奶是对好搭档,所以大家都赶着她叫“”。不过自从这位来之后,跟顺嫂总也不去金家。顺嫂是为伤心,是为害怕。
从此,在门前看见小虎子就躲开。他好像很生气,可是不管。有回逃不及,把让他揪住。他鼓着眼睛问:
“又没有得罪你,怎不到家里来?”
“们要去上海。——‘新娘子’喜欢你吗?”
“呵嘿!你是说‘大伯娘’吗?她敢不喜欢?不是娘做主,她还不是躲在上海做‘小老婆’。娘说:把她讨回来,省得大伯常往上海跑……”小虎子说话老腔老调就像个小大人。
只听顺嫂在屋子里放着喉咙喊:
“容哥儿!功课不做快点收起来,不要看着惹人生气。”
知道顺嫂对小虎子很不高兴,只好掉头跑回来,放下小虎子不管。
真,虽然现在事隔多年,可是每逢想到悬在床下那只小脚,心中总不免要打个寒噤。
《文学杂志》五卷期
九五八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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