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之后
1999年某个炎炎夏日午后J被他父亲从家里赶出来。
J两眼茫然,从八楼搭电梯到楼下,走出公寓大铁门。门外小黄吊起眼珠子温柔地看J眼,好像在说:“陪你吧?”J回报个谦虚眼神,小黄伸出长长舌头,摇摇尾巴(它尾巴只有很可怜小截,像只兔子)。
那天下午,J母亲躺在客厅沙发上,面吹大同电扇,面收看电视上关于极地雪橇犬大赛节目。J和他父亲在书房里继续完成幅拼图,除因为它比较贵,和比较神圣之外,更重要是,它已经花他老人家四个月时间。其实,J也陪着父亲在这幅拼图旁边耗掉样久时间,只是他觉得,这四个月对父亲来说是珍贵得多,毕竟父亲已经七十几岁。所以,J始终安安静静坐在旁,不随便说话,更不随便插手。
拼图被放在张大会议桌中间,大会议桌被放在书房中间,而父亲书房则是他世界中心。
这张拼图已经完成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空白处只有基督头部。J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刻意,他想,或多或少是有心如此吧?父亲留下这个画面中最重要部分,主要是想把作品终于被完成喜悦推到最高点。如果换作是自己肯定也会这样做,J想。毕竟这是“基督”最后晚餐啊!人生有几个最后呢?想到这儿,J鸡皮疙瘩都浮上来。J想要起身走出房间,因为他受不那种重大时刻降临现场。
时间突然静止。
这天下午,J父亲心中最伟大作品即将完成时候,也就是画面上耶稣基督已经露出美丽发丝,和坚定下巴那刻,却突然出现个残酷事实:剩下最后块拼图不见!
时间就是在这个时候静止。
原本期待喜悦画面停格,坐在大会议桌两旁老父亲和J都不动,只剩下各自脑海里有许多微小粒子在颤抖着。
桌上拼图在基督脸部有个明显缺口,缺口边上弧线圈成张丑陋大嘴巴,好像是某个幸灾乐祸垒裁判正在用很夸张肢体动作大喊声:“出局!”
父亲像座恼羞成怒石像压在对面椅子上,J可以听到椅子关节发出矿层崩裂前互相倾轧推撞声音,那声音无情极,好像只红头发狒狒在盛怒之下突然磨断排牙齿。
当父亲发现他最重要作品竟然独缺块而不能完成时候,时间静止,画面也停格,只剩下两人脑海里不停切换着许多简陋想法。(不是你就是他,不可能凭空消失。找不回来……)
J心里快速闪过许多念头。他想,他是否该默默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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